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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199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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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師女友 作者:西半球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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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37:57 | 只看該作者
21.村長

  在屋子裡躲起來?

  馬上離開祠堂?

  當那喝聲在大門口響起之際,小夏必須在這兩個選擇之中決定一個,一番比較之後,她選擇了後者,若是在祠堂被發現的話,她的處境會更糟糕。

  外間已經開始出現人聲狗吠,想是村民已經驚醒過來並向祠堂圍了過來,小夏不敢再做停留,趁著隱身法還起作用,她悄悄跨出了門檻,剛好看到一個老人正提著馬燈自大門內進來,小夏看得真切,那老人正是早上和她交談的那位。

  小夏可沒興趣在現在和他再交談一次,她沿著牆根,幾個起落來到了圍牆邊,微一提氣,小夏躍上了圍牆,廣場附近的村民已經拿著馬燈鋤頭圍了過來,還有不少人帶著自家馴養的土狗,一個個神情可怖地奔向祠堂而來,活像祠堂裡有著什麼貴重之物一般。

  不過這一大幫圍了上來,卻造成了小夏的困擾,看這祠堂後方,卻是一個個荒地丘陵,沒有幾戶人家,也不知道通向哪裡,萬一是通和深山,在那等荒山老林中若是迷了路,可不是弄著玩的事,於是她打消從祠堂後方離開的打算。

  可現場的人太多,若是貿然行動,怕又會給人發現,思來想去,最後小夏把視線鎖定在祠堂後胡亂擺放著一堆尚未修剪的植物之上,那些植物中有山花、野竹等物,也不知道是用來裝飾祠堂之用,還是有其它用途,但現在,卻是現場唯一一處較隱蔽的藏身之所。

  手輕輕在圍牆上一按,小夏像一片枯葉般輕輕落到了地面,村民已經圍在了祠堂口,正用當地的土話不知叫喊著些什麼,小夏也沒興趣知道,她貼著圍牆,摸到了那一堆植物旁,然後鑽到十幾株足有一個多人高的野毛竹後面蹲下身子,她放緩了呼吸,這樣一來,即使有人來到附近,若不仔細傾聽的話,是不會知道這毛竹後還藏著一個大活人。

  一切都安頓後之後,小夏豎起了耳朵,她全神凝聽之下,方圓十米之內的動靜盡收耳中,她仔細傾聽祠堂前的狀況,只希望這些村民找不到人之後能盡快散去,她可不想在這裡蹲上一夜。

  祠堂前,排水村的村民拿著馬燈在堂口晃悠,但卻沒一個人敢隨便走進祠堂裡,對他們來說,祠堂是一個神聖的地方,只有當地最老的叔公一輩和村長才有資格進去,現在,輩份最高的叔公正在裡面查探,村民們捉緊了手中的東西,只待叔公一發現躲在祠堂裡的人,他們就要給這個敢於進入村子聖地的毛賊一個深刻的教訓。

  卻過得一盞茶的時間,年邁的叔公才從祠堂裡出來,他那皺紋縱橫的臉上滿是疑惑,見他出來,村民中幾個像是族中頭人的大漢圍了上去。

  「叔公,裡面啥子狀況?」

  叔公搖了搖頭,不解地說道。

  「俺剛才進去的時候,明明看到祭屋的大門打開著,你們知道,俺們這些叔公進出祭屋,哪一次沒有好好地關上門,這是俺們村傳下來的規矩,那是對娘娘的尊重,所以看到那門開著,俺就知道一定有人偷偷進了祭屋,說不定就是湖對岸的那幫外鄉人。」叔公朝湖泊對岸望了一眼。

  那幾個頭人連連點頭說:「那是,那是,俺們自己的村的人,是不會進祭屋的,那叔公,有沒有發現什麼人?」

  「怪就怪在這裡了。」叔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俺進了祭屋,卻一個鬼影也沒有,俺們這個祭屋就一個門,窗戶又是鎖死,也沒有被人打開,但裡面肯定有人呆過,因為俺看到地上還沾著一些泥粉,那祭屋俺們叔公幾個天天打掃,哪來那麼多泥份,只是不知道那小賊是怎麼跑出去的。」

  這一幫子村民說的雖然是帶著地方口音的話,但小夏還是聽懂幾分,聽得叔公說到這裡,她不由暗罵自己粗心,這小村子自然不會有水泥路這種東西,一路走來,她的腳底不知沾了多少泥沙,這本也無妨,卻不想那所謂的祭屋內卻乾淨得不像樣,這才會被那老人識破了行蹤。

  「那咋辦,要不要讓大家四處找找?」頭人們問道。

  叔公「哼」了一聲說道:「自然不能便宜了這些小賊,你們,讓自家飯的狗崽子四處找找,它們的鼻子靈,要是有生人味,定瞞它們不過,你們也四處找找,我們要給這些外鄉人一個教訓,別以為有鎮領導撐腰,就能夠在俺們村裡亂來!」

  「是,叔公!」頭人們回過頭朝其它村民喝道:「還愣著幹啥子,把狗崽子都放了,我們要把小賊捉出來,看誰還敢當俺們排水村沒人。」

  村民們答應一聲,紛紛放出自家馴養的土狗,一時間,人聲狗吠響成了一片。

  小夏暗暗叫糟,這人倒無妨,但狗的鼻子卻相當靈敏,隱身法騙得了人,卻騙不了這種長鼻子的畜生。

  狗吠連連,村民們帶著土狗四處搜查,只待一找出這摸上村子來的小賊就一陣好打,土狗們像知道發生什麼事一樣,它們興奮地吠叫著,不時用鼻子在地上這聞聞那嗅嗅,其中一隻大黑狗在祠堂牆角嗅了一會後,像是發現了什麼,它沿著牆角一路小跑,不多時,已經跟著那牆角上遺留下來的淡淡氣味跑到祠堂後,在狗的眼睛裡,祠堂後除了這一堆植物便沒有其它東西,但它的鼻子地告訴它,那氣味的主人正藏在此處。

  於是,它叫了起來,對著那幾株毛竹後的氣味不斷地吠叫著。

  小夏看著這條黑狗暗暗歎了口氣,已經有腳步聲傳了過來,還有村民的聲音由遠而近,看來這行蹤是暴露定了,想了想,小夏解除了隱身法,要是讓這些村民發現自己會隱身的話,那今晚這破事就更難解決了。

  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毛竹後突然出現一個女人,大黑狗也嚇了一跳,以它那腦袋,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小夏狠狠瞪了這黑狗一眼,要不是這東西,她今晚或許就能順利地溜回宿舍去,雖說自己並不懼怕這些村民,但一旦發生了衝突,日後再要調查村子裡的事就更加難了。

  人聲已經來到牆角,小夏也不再躲藏,她從毛竹後出來,落落大方地站在一片月光中。

  第一個看到小夏的村民明顯一愣,他可沒想到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會是偷偷摸入祭屋的小賊,但隨後,他記起自己的身份,於是他大吼著讓其它人也趕了過來,數分鐘後,小夏的身邊已經圍滿了村民,他們提著馬燈,手裡緊緊捉緊了鋤頭,要不是小夏是女人的話,他們早就圍上去一頓狠打了。

  叔公排眾而出,他的身後跟著幾個頭人,老人在看到小夏時也愣了一下,不僅因為小夏是他早上見過的人,更因為小夏在眾人面前沒有露出一分懼色,反而嘴角帶笑,一付有所持的樣子。

  「外鄉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叔公朝小夏大喝一聲,她那嘴角的笑意惹怒了他,讓老人覺得在村民面前失了尊嚴。

  小夏淡淡一笑。

  「這裡又不是政府禁地,我想去哪就去哪,還用得著跟你們報告?」

  小夏的態度激怒了村民們,他們大聲用地方的土語喝罵著,叔公也被氣得直發抖,這個女人太無禮了,擅自進入別人的村子,還一付大言不慚的樣子。

  「女娃娃,你是不是有進入我們的祭屋?」

  強壓下怒氣,叔公問道,這群外鄉人始終是鎮領導帶來的人物,再加上又是個女的,若非必要,叔公也不想付諸武力。

  雖然,他不知道即使用上武力,大概也留不住一心想走的小夏。

  「沒有,我可對你們那什麼祭屋祠堂的沒興趣。」小夏知道在這一點上必須死不認帳,那祭屋對他們來說何其重要,幾與禁地無異,要是自己承認了這事,那今晚這場架就打定了。

  「真個沒有?」叔公上前一步,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小夏,只要她露出一點點心虛,他就準備讓村人拿下她,就算鎮領導怪罪下來,那也是理不得了,不然,排水村的面子往哪擱,讓大山裡其它村子知道排水村的祭屋任人進入,怕是村子以後就得淪為笑柄了。

  哪知小夏一點也沒心虛的樣子,她面不改色地呵呵笑道:「我看今晚的月色不錯,才出來四處走走,不上心逛到你們村子來,剛才還想著回去,說實話,你們村子一點看頭也沒有,我才不會去看你們那什麼祠堂呢,那廟不像廟的東西,我想看的話地方有的是,用得著偷偷摸摸進去看嗎?你們快讓開,我要回宿舍了睡覺了。」

  見小夏完全不把自己心目中的聖地放在眼裡,還出言數落,村民們火了,一個個圍了上來,開始對小夏喝罵起來,甚至有的還揮著手裡的鋤頭,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

  「真是一幫村夫,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對一個美女還這般嘴臉。」

  小夏低聲嘀咕著,叔公雖然聽不清她說著些什麼,但看小夏的表情,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看這個女人一不把村子的禁地放在眼裡,二還死不認帳,這裡就她一個外鄉人,除了她還會有誰進了祭屋。

  一想到這裡,叔公怒火中燒,不由大叫一聲。

  「把她捉起來,俺們的祭屋,可不是任由人隨便進出的,何況是一個女娃娃。」

  叔公的話正中了村民下懷,小夏的態度早激怒了這一幫子,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份上,哪還會和她說這麼多話,現在叔公發話了,村民中馬上走出幾個人,他們把早有準備的麻繩抽了出來,朝小夏圍了過去。

  小夏暗歎一聲,今晚和排水村這梁子算是結定了。

  卻在小夏準備動手之際,一聲大喝在人群外圍響了起來。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讓開!」

  聽到這個聲音,村民都安靜了下來,人群自動分成了兩邊,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花甲老人走了過來。

  他來到小夏旁邊,又朝村民看了看,隨後又大聲說道:「還看什麼,都給我回家去,這大半夜的一幫人圍著一個女娃娃,傳出去還不給其它村子拿我們排水村當笑話。」

  叔公一聽,急了。

  「村長,使不得,這女娃娃剛剛進了祭屋,我們正要……」

  那老人擺手打斷了叔公的話。

  「夠了,叔公,我們祭屋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她一個女娃又不懂我們村的規矩,這進了就進了,難道你還要綁了她見官?」

  叔公見事不可為,也只得跺了跺腳,和其它的村民一起散去,這時,這老人的臉色才和緩了下來,他朝小夏微微一笑說道。

  「女娃,你受驚了,俺們這裡都是粗人,要是嚇著了你,俺這個村長跟你道個歉,還好我連夜回來,要不然,就該讓你看笑話了。」

  小夏眨了眨眼睛,心想你這村長可算來得及時,要不然,今晚可就有你這些村民受得了。

  她伸了一隻手,笑得無比燦爛。

  「村長你好。」

  「你好你好。」

  老村長也伸出一手,和小夏重重握在了一起,然後兩人相視一笑,頗有點一見如故之感,只是這笑聲中,卻似乎各藏著什麼心事。

  最近幾天超忙,沒怎麼更新,不好意思啊.半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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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39:04 | 只看該作者
22.「他們回來了」

  村長六十歲上下的年紀,臉上皺紋交錯,一雙眼睛卻亮得很,完全沒有一點老年人的那種渾濁感,但歲月的滄桑還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跡,至少,那微微駝著的後背說明他已不再年輕。

  他談吐不俗,給人的感覺像是城裡的老幹部而不是一個窮鄉僻壤的村長,這一點,便羸得小夏不少的好感,讓她覺得這個老人還可以用言語溝通,而不像其它的村民,動輒便對外人喊找喊殺。

  「剛才的事多謝老丈了,小夏在這裡謝過。」小夏說道,她一向不會失了禮數,只要對方並不是蠻橫之輩,否則,她比誰都橫。

  「說哪的話,是我這做村長的工作做得不好啊,才讓你這娃娃受驚了。」老村長擺著手,和藹地笑道:「對了,俺姓秦,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跟俺說一聲就成。」

  「謝謝秦大爺了。這兩天發生了點事,我們是有想過找您瞭解一些情況,但聽說您去鎮上了,卻不想這麼晚了還能見到您。」小夏話鋒一轉,開始試探起村長來,雖說這秦村長一副善長仁翁的樣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多得去了,在懷疑排水村中有人在幕後操縱的現在,小夏並不會因為對方是村長而放鬆了警惕。

  「哎,俺正是為了這事上鎮子去的。」老村長搓著手,一付無比沉痛的樣子。「你說吧,俺們這排水村和大山裡其它村子一樣,都是靠山吃山的窮苦人,難道這一次政府要開發俺們村子,眼看村子這奔小康有指望了,卻不想在這時候出了死人的事,俺就想著上鎮子找鎮領導去,請他們一定要捉住兇手,讓俺們村子不會被這事影響了,要是湖對岸那些師傅們撒手不幹了,俺們這村就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小夏皺了皺眉頭,眼前這個村長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連表情也看不出有破綻,完全是一個擔憂村子未來的領導所該有的表情,難道是自己懷疑錯了?

  這個念頭也就是在小夏腦中一閃而過而以,或許村長是無辜的,又或者他只是掩飾得好,而且這老人剛才的一番話裡,也不是全無破綻,如果真的和他所說的一樣,排水村期待著富強,那一定會配合工程隊的工作,但現在,他們這村子的排外性又那麼地強烈,甚至死人也被他們看成是所謂的報應,這樣一來,秦村長剛才一番話的可信度便大大地打了折扣。

  小夏想了想,自己今晚的情況也挺尷尬的,再加上天色已晚,不適合問太多的問題,而且這事也不是一兩天能夠解決得了的,無論是秦村長是善是惡,時間一長,卻總是會看出來的。

  不是有一句話說,日久見人心嘛。

  於是她微微一笑,說:「秦大爺真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村長啊,排水村有你,富強起來只是時間問題,本來還想向秦大爺請教一些問題,但現在天已經晚了,小夏還是先告辭,等明兒再拜訪大爺。」

  「要得要得。」也不知道是否小夏一句愛民如子讓老村長老懷大慰,他笑得極為欣喜,對小夏明兒的拜訪更是一口答應。

  「那小夏先告辭了。」小夏作了一揖,便轉身離開。

  見小夏已經走遠,秦村長那滿臉的笑容突然一收,整個人變得陰沉起來,他狠狠在原地跺了幾腳。

  祠堂的轉角處,叔公緩緩走到了村長身邊。

  「村長,就這樣放那娃走了,她可是進了祭屋的啊。」

  秦村長臉一寒,沉聲說道:「叔公,這女娃敢半夜三更的到村子來,如果不是她膽子大,就是身份特殊,而且現在工地那邊又死了人,鎮上的警察雖然把案子結了,但私底下,他們還是懷疑是咱村子中的人幹的,俺不正為了這事到鎮上去嗎,你們倒好,動不動就要抓人,這萬一女娃是政府的人,你說俺們村子得罪得起嗎?」

  「但她進了祭屋始終犯了俺們村的禁忌……」

  叔公話沒說完就被村長粗暴的打斷了。

  「禁忌禁忌,你們要是總惦記著什麼禁不禁忌的,排水村怎麼發展得起來,你們還想不想過上好日子了,就算你們不想,也要為俺們的娃想想啊,叔公,你記住,以後沒有必要,別和那幫外鄉人起衝突了,為了村子,哎,俺們只能先把老祖宗的那一套擺一邊了……」

  老村長的感歎隨著夜風,輕輕飄進了小夏的耳中,她剛走過大半個廣場,老村長他們雖壓低了聲音說話,但她靈覺全開,兩個老人的對話還是一字不漏地傳進她的耳朵裡,讓她意外的是,這個秦大爺似乎真的是一個為村子盡心盡力的好村長,她剛才之所以走得不快,一來不讓別人懷疑起自己的腳力,二來便是為了聽聽自己走後,這秦村長會不會又是另一套說辭。

  但一聽之下,這情況反而更複雜了。

  一心想把村子富強起來的村長、一幫極度排外的村民,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組合。

  搖搖頭,小夏還是決定收集多一些情況再作定奪,不過,今晚也不是全無收穫,一個是村長,一個是那祠堂裡奇怪的雕像,或者,可以從這兩方面入手調查,只是遺憾的是,今晚沒有搞清楚排水村所謂的山神是什麼。

  懷著諸多念頭,小夏一路走向湖邊,那棟棟房屋裡看上去黑漆漆一片,但她感覺得到,裡面的村民還沒有下榻,而是在黑暗裡打量著她,她能夠感覺到那些冰冷的目光在臉上留下的感覺。

  但小夏沒在意,木橋已經在望,她只想馬上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覺,天大的事,留到明天再做好了。

  她踏上了木橋,木橋發出一聲呻吟,聲音在湖邊傳開,突然,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聲音從橋的另一邊傳來,小夏雙眼精芒大盛,藉著月光,橋那一邊的情景被她盡收眼底。

  湖邊種著一排楊樹,在橋附近的一株楊樹後,小夏捕捉到一個影子,那聲音正是樹後之人不小心弄出來的。

  「樹後是誰,別藏了,出來吧。」小夏冷冷說道,並提聚起道力以防不測。

  樹後黑影一閃,一個人蹲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小夏。

  小夏也看得一愣,隨後她散去了提起的道力,一個亂髮蓬鬆,嘴邊留誕,雙眼暗淡無神的人並不能給她多大的威脅。

  「雙眼暗而無光,靈神無主,難道是個傻子?」小夏喃喃自語。

  「女人,呵呵…….」亂髮男人呵呵傻笑著,他抬起手指著小夏,讓她看到這個傻子的手上有五條黑色的痕跡,看著,像被人用力握過,淤血消散不去一般。

  小夏一看便撲了過去,也不嫌髒,馬上捉起亂髮男人的手。

  「鬼氣,竟然是鬼氣。」她回過頭朝傻子一般的男人又快又急地說道:「你是在哪裡弄上這個手印的?」

  男人不理她,只是一個勁地傻笑,然後用力地抖開小夏的手,迅速地跑上橋上。

  「他們回來了,回來了,哈哈,回來得好啊…….」

  他先是在笑,但說到後來,卻又是一付哭腔,這又笑又哭的聲音在這深夜裡,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他們回來了?」小夏輕輕咬著這幾個字:「莫非,他說的是那幾隻鬼?」

  想到這裡,小夏連忙望向橋去,但那男人竟然在橋中間跳了下去,湖水「撲通」一聲,濺起老大的水花,小夏連忙跑到岸邊,卻見那男人喝了幾口水後,卻自顧游了起來,一邊游,一邊用奇怪的腔調唱著小夏完全聽不懂的歌,又間中插進「他們回來了」這樣的話,沒多久,男人已經游到湖對岸,他上了岸後又哭又笑地跑進了村子,就這樣消失在小夏的視線裡。

  小夏望了望那瘋子似的男人消失的方向,又望向一付寧靜樣子的排水村,她雙眉間的疑色越來越濃了。

  「這排水村真的是奇怪得緊,剛來了一個村長,現在又多出一個瘋子,哎,這一千萬看來也不是那麼好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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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39:38 | 只看該作者
23.瘋子秦八

  「一個好村長,一幫子排外的村民,外加一個瘋子……」

  我在雪白的紙上用紅色的筆寫下這麼一行字,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清晨的陽光從窗外投向在本子上,讓一行紅字顯得過於觸目驚心,這三者中,會不會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呢。

  經過一夜的休息,我的狀態已經恢復如初,雖然小鬼奪舍差點讓我神魂俱滅,但早上起來,我卻隱隱覺得體內道力有所長進,特別是眉間泥丸之處,約莫過上數分鐘,泥丸便會跳動一下,每次跳動,丹田中的道力便會被提上一絲衝進泥丸中,再從泥丸中流回丹田時,這絲道力便變得更加精純凝練,就這樣,眉心的泥丸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緩慢地凝練著我的道力。

  對於我這樣的變化,小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在百思不解的情況下,她於是把這一切歸功於昨天小鬼奪舍時,我的眉心處所突然爆發的莫名卻強大的力量上。

  還好這並不是什麼壞事,相反,當泥丸處的神秘力量把我全身的道力都提純了一遍後,我大概就能邁入凝神之境了。

  今天一早,小夏便過來找我,見我已經沒有大礙,便拖著我陪她去吃了一頓早餐,醫好了肚子後,我們兩人回了宿舍,由小夏向我說了一遍昨晚夜探排水村的經過,我則在本子上記下小夏話中的重點,以便用於分析與歸納線索。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你看我們從哪下手好?」小夏坐在一旁,對著陽光的臉半瞇著眼睛,她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向我丟出一個難題。

  我在本子上繼續寫下「惡鬼、山神、雕像」幾個字,然後用紅筆在本子上重重一圈。

  「現在我們所知道,就這麼六條線索,村長,村民和瘋子同為排水村的人,我們大可歸為一條;而惡鬼、山神還有那三尊不知名的雕像嘛,暫時我們找不到進一步的線索,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我用紅筆在村長那一行字上一劃。「先從排水村的人入手吧,我就不信,這麼多張口就打聽不出一點消息!」

  話一說完,熱烈的鼓掌聲響了起來,小夏笑嘻嘻地說道:「你真是太有才了,王同志,都可以改行當私家偵探了。」

  我知道她是在找我樂子,當然不會當真,這種程度的分析,只要不是腦殘人士,都分析得出來。

  「好啦,別賣口乖了,還是你來看看,這村長三者中,要從哪個入手比較好。」我說道,除了村民我見識過之外,村長和瘋子只有小夏遇到過,自然以她的意見為主。

  小夏想了一想後,一指點在了「村長」二字上面。

  「就從村長開始好了,第一,我昨晚有跟他說過,今天去拜訪他;第二,他是一村之長,無論是村民和瘋子的情況,還是先問過他較好,如果他說不出個所以然,那麼我們再找其它人下手,也算是師出有名。」

  「嗯,在問的時候,我們著重從瘋子入手吧,先問出這瘋子的來歷和住處,我覺得他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就這樣吧。」小夏站起來說道:「我們準備一下,然後一起去找村長。」

  「要叫上常青不?」

  「不用了,常大哥有自己的忙活,不能總跟著我們亂跑。」小夏搖頭。

  我雙手一撐,便跳下了床。

  「那走吧,我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小夏指了指桌子上的「斬魂」。

  「你最好把它也帶上,說不定還會碰上那幾隻惡鬼,我們現在要去揭人家老底,我才不信那幕後之人會乖乖的放任我們閒晃。」

  ---------------------------------

  村長的家很好找,就在祠堂附近,我們略一打聽便知道了。

  不知道是否昨晚村長說的話好使,今天到村子裡去,村民們雖然還是一付冷冰冰的樣子,但我們問的話,基本都會得到回答,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那麼快問到村長的住處。

  村長房屋的大門外掛著一個寫著「秦」字的燈籠,據我們觀察,這村子房屋外有掛燈籠的一共有五戶,分別是「秦、張、李、趙、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五姓應該便是村子的大姓人家,而掛著燈籠的,如無意外,便應是這五姓頭人的住所。

  敲了敲那厚實的楱木板所做成的大門,沉悶的敲門聲才響起沒多久,門裡面便有人回應。

  「呀」的一聲,楱木門向裡面反轉打開,一個老人為我們打開了門,他看到小夏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後熱情地說道。

  「是你這娃娃啊,快進來快進來。」

  「秦村長,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小夏笑著說道,我看她嘴上說著不好意思,腿一邁,卻已經跨過人家的門檻踏到了院子中。

  「這位是?」秦村長望著我,臉上寫著疑問。

  「我的朋友,姓王。」

  小夏給秦村長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的身份,當然,這其中水分可不少,老村長也沒在意,熱情地把我們招呼時屋子裡。

  經過一個小小的天井,我們在屋子的堂屋坐下,村長親自為我們送上兩杯溫茶,小夏開始和老人寒暄起來,我卻打量起這老村長的屋子。

  秦村長的屋子並不大,一個十來平方的小天井後,便是一棟兩層樓的木屋建築,樓下是正對著天井的堂屋和一個小小的廚房,至於二層,應該便是他起居用的房間。

  天井不大,中間打著一口井,天井的四周擺放著一些山谷中的草本植物,在一角上,還堆砌著一堆木材和幾個尚未成型的雕刻,旁邊還有挫刀等木雕工具,這幾樣東西不禁讓我多看了幾眼。

  旁邊的小夏正和村長聊著排水村的一些趣事,我想了想,突然找了個空檔插嘴說道。

  「秦村長,這村子裡,都有誰善於木雕?」

  我的問題明顯讓這個老村長為之一愣,但他隨即說道:「王先生為啥這樣問,難道你對這個有興趣。」

  「也說不上興趣。」我淡淡笑道:「只是看這村中房屋,無論是民房還是那廣場上的祠堂,那屋簷梁棟都雕刻著吉瑞祥獸,樣式古樸,刀功不凡,所以不由自主地問上一句,這些東西要是放在城裡,也只有在那些古式富宅裡或許還看得到,卻不想在這村子裡卻是比比皆是啊。」

  「哈哈,也沒什麼,這手藝,俺們村裡的人基本都會,也沒有什麼特別會的工匠,都是瞎弄,瞎弄。」村長大笑著說道,他話鋒一轉,卻和小夏談起別的東西來。

  我把這一切看在了眼底,卻也不道破,這老村長一番話明顯在打哈哈,而且那麼快轉移話題,難道這木雕手藝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老村長啊,我想找你打聽一人。」扯了半天閒話,小夏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老村長點點頭,態度誠懇地說道:「你說,只要是俺知道的。」

  「是這麼一回事……」

  小夏把昨晚遇到瘋子一事大致說了一遍,卻隱去了瘋子那句「他們回來了」的話,她比劃著瘋子的外貌,我卻留心看著秦村長臉上的表情變化。

  這老人在聽到小夏要打聽的人是一瘋子時,臉上的皮膚突然一收,但很快就鬆弛了下來,雖然只是一剎那的變化,卻已經道出很多信息。

  他在緊張。

  我不由在心底開始猜想,為什麼一個村長在聽到村裡一個瘋子時會表現出緊張的情緒,雖然只是一小會,但已經足讓我對此產生了疑問。

  「就是這麼一個人,不知道村長知不知道他?」

  老村長點點頭笑道:「是有這麼一個人,大家都叫他瘋子秦八,你這娃找他幹什麼?」

  這句話倒是問倒了小夏,她總不能說是為了這瘋子那句「他們回來了」吧,但小夏也算機靈,眼睛一轉,已經有了計較。

  「他搶了我一樣東西。」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卻害我喝進口裡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這理由,也太能扯了吧。

  「搶了你東西?」老村長疑惑地問道。

  「是的。」小夏點頭說道:「昨晚回宿舍的時候,我在橋那頭碰著他,那時我正用手機打著電話,他一下子就把我的手機給搶走了,大概以為那手機好玩吧,不過我現在需要用到那手機,還請老村長帶我去他的住處,不知方不方便。」

  「哎,這個秦八,好端端搶你這娃的東西作甚,真是給俺們村丟臉。」老村長搓著手,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走,咱這就走,他搶了你啥子玩意,我叫他給你全部吐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小夏笑呵呵地說道,以她的身手在瘋子身上放下現在尚好好待在她褲袋中的手機,並不是什麼難事,雖然這樣做有點對不起人家,但為了找到瘋子的下落,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小花招,她才不會吝嗇著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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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39:57 | 只看該作者
24.紅娘

  瘋子秦八的房子在後山那幾道山坳子上,基本上算得上村尾了,那地沒多少戶人家,住那的全都是村子裡最苦的人,都是靠著村民的接濟才得以勉強度日。

  據秦村長講,秦八一家祖上幾輩在村子裡也算叫得上的號的大戶,但到了秦八他爹這一代,卻已經日漸勢微,他家有五個女兒和三個兒子,秦八排行老,所以得了「八」這個名,秦八是他老爹快五十時生下的,正所謂是老來子,一家人對這娃也是相當的不錯,只可惜這娃年歲漸長,他家才發現秦八是一個癡兒,也就是城市裡所說的弱智兒。

  這個發現對本來就窮苦的一家無非是一個晴天霹靂,秦八他爹六十不到就過世了,留下八個兒女和他老婆子,那時要不是靠著村裡的人,東一家飯西一家粥的,秦八一家大概也不會熬到現在。

  待到秦八十六歲那會,他阿姆也過世了,其它的兄弟姐妹不是嫁到大山裡其它村子去,就是出了村去鎮上或其它地方打工去了,誰也不願意照顧秦八這個累贅,於是村裡人給秦八在山坳口搭上一間小木屋,讓這個半傻半瘋的可憐人有個棲身之所。

  從村長的房子到村尾也只有兩里地不到的距離,但村廣場後的路就難走了許多,彎彎曲曲的山坳走得好不累人,有時候彎過一道坳口,便會看到一家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那兒,說是木屋,其實也就是用厚實的木板搭起來的棚子,再加上一個門兩個窗的,就勉強稱上了屋。

  這些小木屋比起村口那些田地上的房子更是不如,恐怕是雨天漏雨,夏夜屋裡能夠看得見星星的那種,這要是放在城裡,恐怕是乞丐也不會住。

  秦八的屋子卻是這些小木屋中最破舊的一間,那屋子的後面已經是一片婆娑的樹影,秦八的屋子就在一片黑綠的老林前,一間高不到兩米的小木屋黑不溜秋的出現在彎口上,門外堆放著一些樹枝木材,還有一口被熏得黑黃的蜂爐,一口鐵皮鍋倒扣在地上,鍋子上落滿了灰塵,也不知道多久沒用了。

  看到這付場景,我無來由地鼻子一酸,中國現在在世界上也算得上是強國一個,但在這些窮鄉僻壤裡,還是有一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民,和他們比起來,城市裡的低保戶根本就不能算窮。

  「秦八,秦八,你這崽子咋還不出來,你大爺看你來了。」

  還沒走到屋前,秦村長就扯開喉嚨喊了,但屋子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似乎秦八並沒有在裡面。

  「怪了,這崽子咋也得應一聲啊,莫不是病了?」老村長撓著腦袋,朝我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在這等著,那裡面髒,等俺先進去看看再說。」

  我們瞧著眼前這小小的木屋,那半開的窗戶裡面黑洞洞的光景,也看不出裡面有人沒有,但我和小夏對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安。

  不知為何,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頗有點惴惴不安之感。

  老村長推開了門,剛好此時那老林裡陰風一送,空氣裡多出了另一種味道。

  我和小夏使勁抽了抽鼻子,即刻臉色大變。

  那是血腥味,錯不了,這絲味道普通人或者分辨不出來,但我們的感覺比普通人不知敏銳了多少倍,這血腥味並沒有瞞得過我們的鼻子。

  「秦八,秦八,你這是咋了!」

  果然,在下刻,屋子裡響起了老村長的大叫聲,我和小夏搶進了房子裡,令人作嘔的腥味撲面而來,小夏掩住了口鼻,差點沒吐出來,這味道讓我感覺像是一下子撲進了滿是死魚的倉庫一般,差點沒把我給熏死。

  屋子裡光線昏暗,桌子床椅什麼的在這環境下只看得出一個大概的輪廓,而在屋子的一角,一個人影半躺在床角邊上,看模樣應該是坐靠在床腿子上,這屋子裡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看來那人已經凶多吉少。

  這灰黑的屋裡,村長也沒敢過去一探究竟,我們進了屋子,正看到他又跺腿又搓手,一付六神無主的樣子。

  「村長,你先別急,這屋裡有燈沒有,總要先點個燈才能看個究竟。」

  我拍了拍老村長的肩膀讓他冷靜一些,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經歷了那麼多凶險的事件,換作是以前的我聞到這種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怕不是早軟了腳,這老村長急是急了,卻是不怕,單這份膽量也著實不錯了。

  「有的有的。」老村長急忙摸向門邊,排水村還沒通電,他們的照明多是馬燈一類,而這些照明的燈具他們通常會吊放在門邊,秦八雖然是癡兒,但日久天長也飯成了這習慣,因此秦村長一摸門邊,便找到了一盞馬燈。

  打開燈罩,我拿著打火機湊了上去,一下子點燃了燈芯,老村長調高了燈芯,燈座下的酒精隨著被燈芯吸收,「撲」一聲,一朵火焰跳了起來,秦村長連忙關上了燈罩,提了起來對著屋裡一照。

  這不照還好,一照之下,老村長差點沒把馬燈給摔爛了。

  黃燦燦的燈光下,這一小木屋內幾成地獄,桌子上、木椅上、床角邊和磚地上,被噴了一大片血,這片血液已經凝固,成為一塊塊粘稠的暗紅色塊,那強烈的血腥味,正是由這一大片血液散發出來的。

  秦八就躺在床角邊上,或者應該說那只是一個曾經喚作秦八的人,現在的他,完全不成人形;他的四肢被擰向了身後結在了一起,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四肢如麻強似的打著結,那折斷的筋骨還不時滴出一兩滴鮮血來,而秦八的頭不自然地歪向一邊,舌頭吐了出來,兩眼凸睜,那脖子上還可以看到一截斷了的椎骨露出了那麼一小塊白滲滲的骨頭。

  「怎麼,怎麼會這樣!」老村長叫了起來,那一雙手抖得像柏金遜後期的病人,馬燈也隨著他的手在搖晃著,晃動的燈光照得屋子裡如同鬼域。

  秦八死了,而且看得出來是被有意謀殺,那被擰結的四肢一看就知道是非人力所能為,要殺死一個人容易,但要把人的四肢像麻繩一樣隨意扭結,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我想到了那怪力鬼,除了它,還有誰有這份力氣。

  天底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給了你希望後,又讓你狠狠地失望一回。

  本來以為找著秦八,至少能夠瞭解一下那三鬼的來歷,可現在他死了,甚至可以這樣說,他的死,和我們多少有點關係,如果不是小夏碰到他的話,他可能還可以瘋瘋顛顛地繼續活在世上,但現在,他被人滅口了。

  那個人,他不希望我們得到一切線索。

  半個小時後,老村長從村子裡叫來了幾個壯丁,把秦八那像破布似的屍體抬了出去,老村長使勁地搖著頭,不斷地歎著氣,圍觀的村民也一個個神色黯然的樣子,還有那最老的叔公,悶聲不吭地在邊上一個勁地抽著旱煙。

  死亡總是壓抑的,這股壓抑的氣氛籠罩著這排水村的村尾,似乎連陽光也變得不再金黃,一大片白灰的光芒灑在這山坳上,讓人看著便覺得鬱悶得快發瘋。

  最鬱悶的莫過於我和小夏了,一條線索就這麼斷了,還搭上了一條人命,而且還是間接因為我們而喪命,小夏為此已經陰沉著臉許久。

  老村長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走到我們身邊說:「女娃娃,你那什麼機不是被秦八拿了嗎,要不,等下我讓人給你找找。」

  小夏聽了心裡怪難受,這人都死了,卻還讓他背著一條無須有的罪名,想想還真是對不住這秦八,但現在事情還未明朗,小夏心想這戲還是做全套得了,於是她搖頭對村長說道:「不用了勞煩村長了,我們自己進去找找得了。」

  「這怎麼行。不行不行,我讓人去找找。」

  這下輪到小夏急了,要是村民找不到手機,她還真難自圓其說了。

  「別,村長,你們還是先把死者安葬了吧,無論怎樣,還是先讓他入土為安,手機我們自己找就行。」

  見小夏堅持,村長也沒再說什麼,看了看抬著秦八屍首遠去的一行人,他重重歎了口氣說道:「也行,那你們有什麼需要,再告訴俺一聲,俺們就先把秦八這可憐的崽子埋了,他一定是犯鬼神了,要不咋就死得這麼慘呢。」

  一邊歎息著,村長招呼著還圍觀的村民也一併離開,幾分鐘後,木屋前就只剩我和小夏兩人。

  「還要進去?」我望著小木屋說道。

  小夏已經用行動來說話,她推開門自己鑽了進去,我也知道她不會就這麼離開,即使沒有手機這個借口,她也會找其它理由留下來,剛才人太多,我們還沒好好檢查過現場,要知道,即使是再周密的殺人計劃,也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況且這次殺秦八的事件,應該是匆促進行,因為小夏昨晚才遇上秦八,所以殺秦八完全是兇手臨時起意,這樣一來,或許他會在現場留下新的線索也說不定。

  再進入木屋,屋子裡的血腥氣已經淡了不少,我們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但結果挺讓人失望,秦八這屋裡的東西確實不多,除去桌椅這些東西,就剩下大片大片的血液,完全找不到一點有用的東西。

  「氣人!」找不到線索,小夏憋不住了,一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卻不想用力過大,把她戴在手指上的一枚戒指給甩到了床底下。

  她連忙提著馬燈趴在地上照向床底下,突然,她發出一聲驚呼。

  「天,這床板下有字!」

  我一聽,馬上搶到床邊,把床板給掀了起來,床板上果然歪歪斜斜用血寫著兩個字。

  紅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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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山娘娘

  秦八家的床板之下,竟然寫著兩個血字,這是我們始料不及的事,你想一個半癡半瘋的人,在臨死之際,還能留下兩個看似線索的字,說出去有多少人會相信,但事實現在就擺在我們眼前。

  這個秦八,難道是假瘋,不然的話,也不會留下血字,更不會把字寫在床板下,這種急智,是一個癡兒該有的嗎?

  我和小夏兩眼相望,皆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慮。

  「這個紅娘,是人名,還是一種職業?」

  從秦八的小木屋出來,我和小夏低聲討論著,現在我們的線索太多太亂,先是斷了秦八這條線,現在又蹦出紅娘這新的線索,而且從這件事看來,秦八可能不是真的瘋子,如此一來,這整個排水村的真正內幕,幾乎是掩蓋在重重亂紗之下。

  唯有找出真正的線頭,我們才能把這團亂紗給梳理順了。

  「紅娘紅娘,這號人物首先是一個女人。」小夏一邊走著,一邊用腳踢著山坳上的一些小石塊。「要是這在城裡就好了,檔案一查,是什麼人馬上就出來了,偏這排水村就一與世隔絕的地,別說檔案了,我看就連族譜我們也很難看得到。」

  「你也別太心急,這嘴長在我們臉上,看不到族譜,我們問總行了吧,我就不信全村這麼多號人,連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那難說,你沒看這一幫子村民,活像外鄉人都是他們仇人似的,不過我看那村長也不是什麼好路數,你看全村的人都排外,就他一個人唱反調,不早給村民反了去,現在死了人,他也不報警,就匆匆忙忙和村人一起把秦八給埋了,我看啊,他就是那兇手!」小夏氣呼呼地說道,我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大概這幾天諸事不順給鬧的,不然以她的性格,也不會說出這麼武斷的話。

  小夏只是辦事風風火火,但她不是一個武斷的人,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行了,你心放寬點,像你這樣吃了炸藥似的,不能夠冷靜地分析事情,會誤判了許多東西的,就說村長埋了秦八這事吧,這村裡離最近的小鎮還有老一段路好走,再加上沒有通訊的器材,你叫他們怎麼報警,何況這些小村長有死了人或出了什麼大事都是直接找村長,現在村長叫埋了,他們還能怎樣,難道你指望他們會去分析秦八為什麼會死,他們只會將秦八的死推到鬼神一說上。」

  「我知道。」小夏跺了跺腳說:「但我總覺得這事情越快解決越好,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敵在暗我在明,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我握住她的柔荑,用手指在她掌心裡畫著圈,安慰著她說:「好了好了,再不利的情況我們也遇過,還不是有驚無險的走過來,你別擔心了,我可是你的福將,你看自從遇到我之後,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地渡過。」

  「還福將呢。」小夏刮了刮我的鼻子,吐著舌頭說:「你就一哀運製造機,沒遇到你之前,我遇上的都是小妖小怪,自從認識你,不是來什麼鬼妖就是惹上妖魔,這次還說不準會遇到什麼呢,還福將,也不害臊。」

  我一聽來氣了,不再抓著她的手,手一放,我向她的腰際摸去,小夏最怕癢,被人一磁腰側便會「咯咯」笑個不停,有時候我就會用這法子稍稍懲罰一下這妮子的尖牙利嘴。

  她馬上拍開我的魔手,哈哈一笑跑開了去,我在後面追了上去,作出一付不抓到她誓不罷休的樣子,惹得她笑得更歡了,還不時停下來叫陣似的說道「來啊,再跑快點」。

  我們就這樣追逐著在山坳裡跑著,在這壓抑的早晨中留下難得的一陣笑聲。

  出到廣場來,我們看到廣場的祠堂邊上圍了一大幫村民,村長和叔公站在桌子上大聲說著什麼,我們也跟著走過去,那些村民見了我們像見著瘟疫一般,就這麼皺著眉頭自動分了開去,像是不願和我們有所接觸,我們也樂得有人讓道,便在這條自動分開的通道上走上前去。

  秦八的屍體蓋著白布正放在祠堂門口,村長像是說完,從桌子上下了來,只剩叔公還在上面唱著我們聽不懂的曲子,曲子聲調淒涼,聽著像哭喪般難聽。

  村長見著我們,便向我們這邊走來。

  「村長,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小夏好奇地問道。

  「俺們在為秦八這崽子安魂呢。」村長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紅皺皺的大雙喜,朝我遞了一根,我禮貌性地接過,只聽他繼續說道:「這崽子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竟死得那麼慘,俺們現在向山娘娘說話,這大山都歸山娘娘管,俺們讓山娘娘安了秦八這崽子的魂,好安心去投胎啊……」

  原來那祭屋裡看似觀音的雕像叫山娘娘,就不知道和村民口中所說的山神有什麼關係。

  「秦村長啊,你們信奉的不是山神嗎,那這位山娘娘是?」

  小夏趁機問道,秦村長吸了一口煙說。

  「山神是這大山裡所有村子所信奉的大神,但這山娘娘,卻只俺們排水村獨有。」秦村長說到這,臉上露出了看似驕傲的神情。「山娘娘其實是俺們村子百幾年前一位有大神力的神婆,那時也正是俺們排水村最興旺的日子,有山娘娘護佑著俺們村,那時其它村子都鬧饑,卻獨俺們村子的小麥長得賊好,山娘娘在生時,村子一向風調雨順,即使她過世後,俺們相信她還會一如既往地保佑村子,所以,俺們為她建了一祠堂,專門供奉著她。」

  村長朝後面的祠堂指了指。「這祠堂啊,後來也就成了俺們村子的聖地,除了俺和幾個叔公外,其它人是不給進的,怕打擾了山娘娘。」

  「所以啊。」老村長有意無意地朝小夏看了一眼:「昨晚叔公他們以為你這娃進了祠堂,他們才會那麼緊張。」

  小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還想問那山娘娘旁邊的兩身雕像又是怎麼回事,但昨晚她死不承認進了祭屋,這會倒不敢真的問出來,免得扇了自己耳光。

  那一邊,叔公的安魂已經唱完了,他把村長叫了過去,老村長又跳上了那桌子,對著底下的村民用當地土話大吼了幾聲,村民中便走出幾人人來扛起了秦八的屍體,在村長的帶領下朝湖邊走去,大概是要去安葬了秦八,其它的村民也漸漸散開,有的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也有的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人群一散開,祠堂邊就剩下我和小夏兩人,她望向祭屋裡眼神數閃,我拉了她到一邊說話。

  「你別又想著去祭屋去看看,沒聽村長剛才說了嗎,那是他們的聖地,你還是別犯了他們的禁忌為好,再說,這村子裡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像山娘娘什麼的,我覺得不用花太多時間在這上面,反倒是秦八留下的紅娘,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不妨把它當作第一線索來處理。」

  小夏想了想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我這網撤得是有點開了,那我們就從紅娘這條線先下手吧。」

  我看了看四周的村民說:「你看這裡這麼多人,要不我們過去問問,要是這紅娘大有文章,那村民肯定會有反應。」

  「要是我們再犯了人家的禁忌,又是一幫人圍上我們怎麼辦?」小夏眨著眼睛,好像特地要給我下難題。

  我哈哈一笑,狠狠把她摟了過來。

  「那我就告訴他們,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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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40:27 | 只看該作者
26.阿滿

  找人問話也是需要技巧的。

  幾個人圍在一堆的不能找,較敏感的問題有太多人呆在身邊時,不太好回答。

  那些一臉帶笑,表面看上去很熱心的也不能找,比如村長,他們只會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挨到正經的,你別想在他們嘴中摳出有用的東西。

  於是在我睜大了眼睛,在左挑右選之後,我看中了一個正坐在田間水渠旁抽著旱煙的男人,男人和其它的村民一樣黑黑瘦瘦的樣子,他四十上下的年紀,下巴蓄著鬍子,看著穩重,不像是心口不一的人。

  我觀察了他數分鐘,總共有三四拔人經過他的身旁,卻沒有人願意和他打招呼,甚至連看他一下也沒有,而這個男人也專心地抽著自己的煙,不願意主動和別人接觸。

  每一個地方,總會有一些人顯得離群,或者因為性格,又或者為了其它原因,人們總是有意無意地疏離他們,但那並不代表他們和群體脫節,相反,他們可能會知道更多的東西。

  確定好了目標,我便拖著小夏的手朝那男人走了過去,事後小夏說我,我看那個男人的目光就像在超市裡看到一件合心意的商品時那樣,一雙眼睛都在放光,我心想還好看的是男人,要是看女人的話,那描述就該變成色迷迷的為猥瑣男了,對於同一件事情,女人總能給出不同的定義。

  那男人看到我們走過來,臉上出現了警惕的神色,他本來是坐著的,現在卻站了起來,眼睛死盯著我。

  我放開小夏,在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朝他遞了一根。

  「來一根?」我盡量擺出人蓄無害的表情。

  他望著我,又看了看香煙,然後一個勁地抽起自己的旱煙。

  我討了個沒趣,把煙給自己點上,然後在小夏耳邊說:「你自個玩去,我和他聊聊,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麼?」

  小夏點點頭,也不問我為什麼,便笑瞇瞇地走過一邊,讓出一個空間留給我們。

  「你婆子?」那男人看著小夏,突然開口說話。

  我一時沒理解過來。

  男人盯著我看,好像我是那未開化的人猿。

  「你媳婦?」他換了個說法,這回我聽懂了。

  「不是」我搖頭,然後笑著說:「不過就快是了。」

  男人突然笑了:「她長得和我婆子很像。」

  「不過。」

  笑過之後,男人的臉卻陰沉了下來,表情很陰鬱,還帶著一點點哀傷。

  「她走了,那時像你女人一樣年輕時,就走了,也沒給俺留下個娃,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男人說著,像是觸動了心事,眼睛裡開始湧起一片水光,我看得心裡感歎,這男人倒也是個情義中人。

  「來,大哥,抽一根,心裡舒坦舒坦。」

  我再抽出一根煙,這回男人沒拒絕,乾巴巴的手接過煙咬在了嘴上,我給他點上,他也不客氣,「啪啪」作響地吸了起來,煙吸了老半天,也不搭理我一聲,像是陷進了往事中。

  我沒有打擾他,就在邊上陪著他吸煙,小夏頗頗向我投來不耐煩的眼神,我也給她全部忽略,有時候,一些東西是不能急的。

  「大兄弟,外面來的?」眼看煙快燒到手指頭了,男人才又說起了話。

  我指了指湖對岸的工程隊:「和他們一起來的,來村子搞開發。」

  「開發?」男人笑了,笑容可堪玩味:「你們還是走吧,這村子再折騰,也是富不起來的。」

  「為什麼?」

  男人低下頭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這要換成普通人還真聽不清楚,但我的靈覺全開,卻敏銳地捕捉到他所說的話。

  「為什麼,這村子所有人都有罪,山神爺怎麼會保佑俺們這些有罪的人啊。」

  我聽得心下大駭,整個村子都有罪,有什麼罪,連山神也不再保佑的罪過,是殺了人,還是其它什麼事。

  當然,我不能直接問這個男人,即使是問了,他也肯定不會說的,現在他肯跟我說話,很大的原因是小夏和他的媳婦長得像,這一層關係脆弱得像紙一般,要是問了不該問的,怕是他馬上掉頭便走。

  這村子以前的事還留著以後慢慢查好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問那紅娘的事,但我總不能一開口就問這個吧,那太顯得唐突了,我想了想,還是先挑個別的問題問好了,眼光剛好看到對面屋子的木雕刻,於是我隨口問。

  「大哥,你們這村裡的木雕很多都不錯,看不出來你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是箇中能手啊,這要是都到城裡去,一個個都得管叫師父。」

  我看男人的煙差不多了,於是再塞過去一根,他擺擺手,笑著把旱煙遞給我,我接過來抽了幾口,差點沒被嗆死,這煙又辣又嗆,害得我連連咳嗽。

  男人再接過旱煙時笑笑說:「俺們這村裡的木雕手藝,只有秦姓一支的村人才會,他們那手藝是祖傳的,其它的人是學不到半丁點本事的。」

  一聽,我心裡打起鼓來了,那村長還說過這全村人人都會木雕來著,這還不到一個上午,就聽到完全不同的一套說法,想這木雕也不是見不得光的事情,村長在這件事情上糊弄我們究竟有什麼好處。

  「看那祠堂裡。」男人隨手往廣場中的祠堂指了指:「那裡面的娘娘像便是秦姓的人做的,那功夫,做得可細緻了,可惜你們是外來的,不能去看看……」

  我見這男人開始說開了,便趁機問:「大哥怎麼稱呼啊。」

  「阿滿。」男人抽著旱煙說:「叫俺阿滿就成哩。」

  「阿滿大哥,我想給你打聽個人。」打蛇隨棍上,我抓緊問道。

  「什麼人?」聽我要打聽人,阿滿那黝黑的臉上再次出現了警惕的神情,似乎他也不太願意把村子中過多的信息透露給外邊的人知道。

  我自然知道事情不會那麼順利,但現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我要找的這個人叫紅娘,你知不知……」

  卻不等我的話說完,阿滿突然蹦了起來,雙眼死死盯著我大叫一聲:「你說找誰?」

  他的聲音太大了,引得附近的村民頗頗向這邊望來,但阿滿在這村裡的人緣看來真的不怎麼樣,竟然沒有一個村民來過問;小夏看向這邊,我朝她搖搖頭表示沒事,她才又轉過頭去。

  「我是說,紅娘。」從阿滿的神情不難看出,這號人物真的存在,而且和這村子還有極大的關係,不然的話,這個男人也不會有這麼大反應:「大哥,你知道她不?」

  「紅娘,紅娘……」阿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嘴裡來來去去地說著這兩個字,看上去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們是怎麼會知道她的!」他突然把頭擰向了我,眼睛裡竟然射出了凶光,像是我一個回答不好,他就要吃了我似的。

  我卻也無懼於他,盯著他的眼睛說:「怎麼,真的有這個人?」

  「你們怎麼會知道她,這不可能…….」阿滿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一個勁地喘著粗氣,然後抓起旱煙狠狠地抽了幾口,那起伏的胸膛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站了起來,旱煙往腰帶上一插轉身欲走,我也沒攔著他,阿滿的反應太大,我怕再追問下去,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倒是他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轉過頭對我說道:「聽俺句勸,大兄弟,這件事不要向別人問起,俺就當什麼也沒聽見,你們還是回去吧,回城裡去,別在這小村子瞎折騰了。」

  阿滿重重一歎,然後帶著他的滿腹心事走回自己的屋子,隨著屋門緊緊地合上,像是把他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一般,我再看不到他在屋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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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裡朋友說半球更太慢了,這個俺也知道,但半球在打工,碼字的時間有限,所以想來想去,決定以後星期三到星期五每天兩更,半球最多做到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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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42:20 | 只看該作者
27.夜半鬼敲門

  從阿滿的嘴裡,我們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排水村在以前一定出過什麼大事,而且是全村的人共同參與,因此,要知道發生何事,從村民口中是很難問出個究竟,且事件發生的日期無從得知,這種陳年舊事要追查起來,怕是難如登天;第二,村子裡的木雕工藝只秦姓一支的村民才懂,而村長卻糊弄我們說全村的人都懂得這手藝,再聯繫那祭屋中的山娘娘雕像也是出自秦姓人手裡,不禁讓我們猜想村長如此說的用意,是隨便一說,還是有意混淆我們的判斷;第三,便是紅娘這一號人物,這個人必定存在過,從阿滿那震驚的神情看來,紅娘必是一個全村都知道的人物,而且我隱隱覺得,此人與排水村曾經發生的重大事件有著一定的關係。

  「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調整一下調查的方向。」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把所聽到的事情歸納與小夏知道。「除卻第二件事木雕手藝不說,第一與第三件事是目前我們有能力追查下去的線索。」

  「你說得有道理,但這兩件事從排水村是很難查出來的。」小夏回頭撇了撇身後的村子。「我不信你有辦法撬開那幫人的嘴巴,他們守得可緊了。」

  我笑道:「他們不肯說,但並不代表其它人不說,想那排水村當年發生的事件一定不是小事,或許其它村子有所聽聞也說不定,我打算下午回城裡找張忠國,然後利用他的關係找上鄉鎮的領導,由鎮領導出面,找其它村子的人談話,我想多少可以瞭解到排水村當年發生過什麼事情。」

  「行啊你。」小夏瞇著眼睛看著我:「還真想不出來,你肚子裡的彎彎腸子蠻多的,竟給你想出這曲線救國的辦法。」

  「窮則變,變則通嘛。」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那天吃過午飯之後,我讓小夏留在這裡靜觀其變,自己便搭上常青給我找來的回鎮牛車,一路顛簸的走了。

  日落月升,又是一夜。

  排水村這鄉野之地,一沒通電,二沒電視,村子平常的娛樂也就在祠堂邊上搭上個戲台,唱上一兩出大戲,但現在即不是什麼重大節日,也不是村裡哪個叔公長者的大壽之日,自然也就沒戲看,因此,平時的日子裡,村民晚上都是早早睡覺,還不到九點鐘,整個村莊已經寂靜無聲,家家戶戶的屋子都是漆黑一片,只是偶爾有一兩聲狗吠聲傳出。

  阿滿早年喪妻,晚年無子,一個人守著一間十來平方的小房子,外加房子外的三分瘦田,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但他這人孤僻慣了,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向別人叫苦過,天長日久之下,村裡的人漸漸漠視這個男人,阿滿也樂得清靜,他的屋子和他的人一樣,孤零零地呆在一道山坡之上,除了這三分田地和一株矮樹之外,便沒有其它鄰居,離他最近的屋子,起碼也在十多米開外的地方。

  阿滿的屋子也是漆黑一片,他和其它村民一般,用過晚飯,抽了一會旱煙之後,也是早早地躺在床上,屋子裡開著一扇窗,月光從窗外流洩進來,照亮了床鋪的一角。

  阿滿睡得正沉,他側著身,背著窗子,那樣月光便照不到他。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間,阿滿突然醒了,他是被凍醒的。

  排水村坐落於幽谷之中,因此一到晚上,氣溫比山外要低上兩分,但阿滿感覺到的不是涼意,而是透骨的冰寒,那感覺就像在冬夜,裹實的棉被突然露出一條縫,讓冷風趁隙而入一般。

  阿滿的後背像捂著一塊冰,這突然而至的寒意讓他從睡夢中驚醒,剛醒過來的人,意識還不是相當清晰,就在這陣恍惚中,阿滿感覺到那股寒意在移動,從他的背心漸漸移到了後頸,感覺上像是一隻冰涼的手撫摸過身體似的。

  當阿滿浮起這個念頭聲,他確實感覺到了,一隻極度冰涼的手掌,帶著一絲滑膩的感覺,一路從他的脊椎骨移到了後脖子上,瞬間,阿滿驚恐欲絕,這只有他一個人的屋子裡,哪來的手掌!

  他大叫一聲,從床上滾下了地面,顧不得背臀摔得吃痛,阿滿跳了起來,並一把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空空如也。

  床鋪上乾淨得很,連一隻蟲子也沒有,阿滿覺得奇怪,然後他發現更奇怪的事,床邊的窗子,不知什麼時候關了起來,月光從窗戶的臘紙透進來,在床上留下朦朧的一片光影。

  他清楚的記得,臨睡前窗戶是開著的,這是多年飯成的習慣,阿滿決不會記錯,但現在窗戶卻是關著的,窗子的栓鎖扣得緊實,不像是風把窗戶吹得關上,反而像有人在屋子裡把它關上一樣。

  阿滿知道,那個人決對不會是自己。

  扣--扣--扣--

  門外突然響起了扣門聲,聲音讓阿滿嚇了一跳,這半夜三更的,有誰會來找他,他一向在村子裡沒什麼人緣,即使是算得上自己親戚的一個堂叔,也就是在過大年那會像征性地來他家坐坐,平時,連狗也不會到他屋子附近轉悠。

  那麼,現在會是誰來找他。

  或者,在外面扣門的,根本不是人!

  想到這裡,阿滿只覺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扣門聲依舊在門外不緩不急地響起,一下又一下擂在了阿滿的心臟上,他大口喘著氣,手扶著床沿才不致坐倒在地上。

  阿滿~~

  門外響起了女人的聲音,聲音柔軟,甜美得讓人亂了心神。

  阿滿先是一陣恍惚,然後臉上現出狂喜的神色,他顫抖著的身體向門的方向移開了腳步。

  「春花,春花,可是你麼?」阿滿唸唸叨叨地說著,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但同時也很陌生,那是他媳婦的聲音,是已經差不多二十多年沒聽到的聲音。

  這個聲音驅使他腳步踉蹌地走到門邊,阿滿一手按在了門栓上,門外是他的媳婦,他要開門讓她進來。

  但另一個聲音卻無情地打碎了他的一廂情願。

  春花已經死了!

  這個聲音在他心裡撕開了一個洞,然後這個洞無限地擴大,把阿滿拉進了失望的深淵。

  阿滿在門邊跪坐了下來,他的臉上已經老淚縱橫,門外溫柔的呼喚還在響起,但阿滿知道,那一門之隔的另一面,並不是他的媳婦春花。

  冰冷的氣息從門縫透了進來,阿滿打了一個寒顫,這股寒冷讓他暫時止住了痛哭,突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不管外面的是人是鬼,但對方利用他媳婦的聲音來引誘他開門,這種做法已經激怒了他。

  門栓被用力地推開,挾著滿腔的怒火,阿滿甩開了門,但下一刻,阿滿的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

  紅色的身影佔滿了他的眼睛,一張充滿了怨恨的雪白臉孔勾起了阿滿想努力忘掉的回憶,扶在門框的手無力地摔落了下來,阿滿一步步地退回屋裡,然後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是….是你?」阿滿艱難地說道,語氣裡儘是難以下嚥的苦澀。

  那紅色的身影並沒有回答。

  阿滿低下了頭,似乎不願意面對那片紅色:「你,果然還是來了,來得好,來得好啊……」

  他突然笑了,阿滿猛得抬起頭,紅色的裾角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唇開始漸漸罩上了一層白霜,透骨而入的陰寒讓阿滿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但他依然在笑。

  「…….秦八是你殺的吧,我呢,我是第幾個……」阿滿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的臉上已經凝結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一隻白得嚇人的手掌從那片紅色中伸了出來,手按在了阿滿的胸前,掌心傳來的冰冷差點讓阿滿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但阿滿並不在意,反而露出如釋重擔的笑容。

  「是俺們對不住你,從那天以後,俺便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俺等了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那你,便走吧--

  尖利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阿滿閉上了眼睛,下一刻,他全身一振,一股冰寒充斥在他的胸肺之間,隨後,意識像陷入了最深沉的昏睡一般,迅速地離他而去。

  在那彌留的最後一刻,阿滿彷彿看到了一張臉正向他微笑。

  「春花,俺來陪你了……」

  撲通一聲,阿滿的身體側倒在了床上,那只慘白的手從他的胸前抽了出來,帶出了鮮紅刺目的血。

  隨後,一聲猶如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尖叫聲把排水村所有的人從睡夢裡驚醒了過來,那一刻,醒來的人都蜷縮在床上,而平時最凶狠的狗,也只會把腦袋貼緊了地面,連叫都不敢叫上一聲。

  當尖叫聲過去之後,一陣陣小孩的哭聲才從村子裡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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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42:34 | 只看該作者
28.排水暴動

  小夏從床上跳了下來,尖叫從村子的方向傳到了工地宿舍,只要不是聾子,便不會聽不到,但除了小夏,沒有一個人敢開門看個究竟,連常青也不例外。

  那聲音裡充滿了怨恨和不甘,讓人一聽之下便為之心寒,那絕對不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叫聲,這一點,小夏自然知道,因為她先一步感應到了村子裡的那團鬼氣,但當她撲到門外邊時,尖叫停止了,鬼氣也消失得乾乾淨淨,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夜正深,小夏不敢進村去查看,怕會再進一步加深和村民的矛盾,於是她回了屋,那鬼氣如前幾次一般出現得突然,待到她感應到,恐怕有人已經遇害,不過小夏隱隱覺得,如果不是那聲尖叫的話,她還未必感應到鬼氣,這連番出現的鬼物和以前遇著的不太一樣,似乎懂得收斂自己的氣息,像第一次遭遇時,那紅衣女鬼便是毫無先兆的出現,再如秦八,從其屍身上淡淡的鬼氣看來,也必是惡鬼索命,但在之前,她卻毫無所覺,以她的修為,即使不能清晰地感應到鬼物的活動,也不該全然毫無所覺才是。

  那唯一的結論,便是這次遇到的鬼物,擁有收斂氣息的能力,這個能力讓小夏相當頭痛,那等於讓她處在一個相當被動的位置,而主動出擊,才是她的風格。

  就在小夏為鬼物的能力頭痛的時候,秦村長的大門被拍得大響連連,一臉陰沉的村長打開了大門,叔公和其它四姓頭人正滿臉驚惶地站在大門口。

  「進來說話吧。」村長側過身子,其它人也不客氣,好似身後有惡犬追咬一般,一個個匆匆忙忙地跨進了門檻,就在堂屋各自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村長,那叫聲…….」叔公首先說話,他的手抓著椅子兩側,使勁地哆嗦著。

  其它頭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人人都是白著臉,那叫聲實在太嚇人了,尖利得像是要捅穿人的心窩,普通人是發不出這種聲音的,而另一個可能,他們可不敢去想像。

  秦村長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這五張臉孔緩緩說:「只要不是聾子,誰都聽得見那聲音,但現在大半夜的,你們誰敢去查看,叔公,還是你們幾個頭人?」

  村長的話讓這幾人低下了頭,這是實話,這夜深人靜的,誰敢去查看那恐怖叫聲的源頭,那不是嫌命長麼,那叫聲一聽便知道絕非善類,無論是頭人還是叔公,誰也不願在這時出風頭。

  「但是村長。」叔公抬起了頭。「俺們就這樣放任不管?」

  說完,老頭子還看了其它人一眼,頭人們紛紛點頭,要什麼事也不做,無論是誰這心裡是不會踏實的。

  「那你們要咋的!」村長一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桌子一晃,差點倒將下來。「要是你們還當俺是村長的話,那就給俺回去,抱著你們的媳婦孩子床上待去,天大的事,等明早再說,日間陽氣盛,就算有什麼鬼邪之物,咱也不用怕,但現在,你們就別再添亂了。」

  村長動了真怒,叔公和其它人倒也不敢反對,一個個唯唯諾諾地從村長家出來,隨著大門「啪」一聲關上,五人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哎,都回去吧,回去吧。」良久,叔公替他們作了決定。

  但頭人們似乎還不願就此散去,其中一人支吾著說道。

  「叔公,你看,會不會是她……」

  「閉嘴!」

  叔公一聲暴喝打斷了頭人的話,他滿頭的白髮都豎了起來,像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似的。

  「不許提這件事,都回去,回去!」

  老頭用力地跺了跺腿,氣急敗壞地離開了,其它人臉色難看地互看了一眼,也跟著相繼散去。

  這一夜,排水村沒一個人能夠睡得安穩,等到公雞打鳴,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色,家家戶戶的人都起了床,似乎有某種默契一般,除了小孩女人,其它的人紛紛向祠堂走去。

  這是排水村不成文的規矩,遇到重大事情時,村民便到祠堂集中,各姓頭人和村裡的叔公會和村長進行商議,以得到解決的辦法。

  祠堂的門大開著,剛祭拜完山娘娘的村長和叔公從祭屋裡出來,他們在祠堂的石階上站定,村民們看到他們出來,便不再竊竊私語,所有人都望向村長和叔公,廣場頓時寂靜無聲。

  卻在這時,一個惶急的聲音打破了廣場的安靜。

  「出,出事了,阿滿出事了!」

  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擠進了人群裡,他跑到祠堂前,或許跑得太急,不小心絆到自己的腳,摔成了一個滾地葫蘆。

  旁邊的人馬上扶起了他,他也顧不得膝蓋擦破了皮肉,三兩下跑到石階下,對村長惶急地說道:「不好了,村長,阿滿他出事了。」

  村長還沒說話,叔公搶在他前面,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急聲叫道:「出了什麼事,狗子,你倒是快說啊。」

  那稱為狗子的男人使勁地跺著腳:「死了,他死了!」

  這話便如平地一聲雷,廣場頓時炸開了鍋。

  「你怎麼知道的。」秦村長推開已經丟了魂似的叔公,繼續追問著狗子。

  「俺家和他離得近。」狗子吞了吞口水說:「您知道,阿滿他平時總是雞還沒叫便下地幹活,可今天早上,俺經過他房子時,看到那門大開著,卻沒見阿滿出來,雖然平時和他沒啥交情,但今早都是要到祠堂來集會的,俺心想就好心叫上他一叫,誰知,誰知俺走進他屋裡時,俺的娘啊,都是血,都是血啊……」

  狗子說到後來,大概是害怕給鬧的,就這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開了。

  「先是秦八,然後又是阿滿……」村長雙眼一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樣子像一下子老了十歲。「山神爺啊,難道您不再保佑俺們村了嗎,怎麼才兩天,就死了兩人,哎。」

  一旁的叔公突然一甩大腿,舉高了雙手朝下面的村民大聲說道。

  「俺們村一向風調雨順,但自從那些外鄉人硬要在咱們村整什麼勞子的開發,咱村就接二連三的出事了,一定是他們破壞了咱村的風水,引來了什麼山精鬼魅!」

  叔公的話頓時引起了村民的共鳴,像排水村這種山村,鬼神之說已經融會到村民的起居生活當中,而村民又一向排外,要不是村長極力壓下反對開發的呼聲,怕是工程隊到達村子的那一天,便會給這些村民轟出去;現在村子連續死上了兩人,因此叔公的話一出,便說到了村民的心坎上去,他們激動地應合著叔公的話,紛紛認為是外來的人給村子帶來了不幸。

  「俺們要把他們趕出去,不能讓這些人再呆在這裡了,不然的話,咱們村就完了……」叔公聲嘶力竭地叫著,努力地為村民們已然激動的情緒再添上一把火。

  趕出去--趕出去--

  在激奮的情緒影響下,村民們不斷地呼喝著,聲音從村廣場遠遠傳了開去。

  「走,都帶上傢伙,俺們要把那些外來的趕走!」

  在各姓頭人的帶領下,村民一哄而散,紛紛回各自的家中拿出鋤頭木棍等物,叔公激動地指揮著這百幾十號人組成了一隻隊伍,他和其它頭人便走在這支隊伍前方,領著村民向湖對岸的工地走去。

  村長無言的看著這場村民的暴動,自始至終,他即沒阻止,也沒贊同,就如同一個冷漠的過客一般,坐在祠堂的石階之上安靜地看著這一條龐大的隊伍向湖對岸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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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42:48 | 只看該作者
29.諸法頓悟

  我剛到小鎮上,便馬上打了個電話給張忠國,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給他聽之後,我便問他能不能和這鎮上的領導拉上關係,並把要找其它村子瞭解排水村的過去也一併說了出來。

  張忠國很乾脆,讓我在鎮上找出落腳的先等等,他馬上過來和我匯合。

  於是在張大老闆來到之前,我成了閒人一個,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頭頂上金燦燦的太陽把人照得暈乎乎的,小鎮的大街小巷一片安靜,沒多少人願意在這個時候還出來走動。

  小鎮的經濟不太發達,這從整個鎮子找不到一棟五層打上的樓房可以看出一斑,鎮上的房子多是兩層的平房,屋頂還是舊年代的那種瓦礫簷,中間尖,兩邊斜的那種。

  這些老房子的樓下,要是面對著街道的,大多數是做生意的店面,巍巍顫顫的老房子上掛著諸如「祥福商號」,「大同糧坊」一類的牌子,走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還真讓我有點時光倒流的感覺。

  要是這小鎮的旅遊業能夠發展起來,這些帶著那個年代縮影的鎮上景觀倒是一大看點。

  只可惜現在天氣熱得很,我沒心情好好游閱一番小鎮的景象,於是找了附近的一家茶寮坐下來休息,時值下午,茶寮裡只有一個夥計在打盹,我搖醒他的時候,他還兩眼茫然,朝我看了一會後,才意識到有客人上門了。

  「給我一杯清茶,再來上一碟瓜子。」我朝櫃檯掃了一眼,見賣的都是一些廉價的茶葉,連可樂這種常見的飲料都沒有,說實話,這大熱天的,要是來上一罐冰鎮可樂,可比什麼清茶都強多了。

  夥計答應了一聲便沖茶去了,我找了比較靠裡面的位置坐下,這茶寮也不大,二十多平方的地擺著十多張小方桌,但無論桌面還是地面都一塵不染,這一點倒比城裡大多的食肆強上許多。

  已經掉了漆的木桌上刻滿著歲月的痕跡,我用手輕輕在這些粗糙的木紋上撫過,在過去的時間裡,有多少人曾和我一樣在這張桌子旁坐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那麼這張桌子又記錄著多少故事,那劃開的木痕,是否因為承載不起太多的故事,才一一裂開?

  這一刻,我彷彿看到了這張木桌所記錄的故事,彷彿看到了穿著青衣長褂的人影在我旁邊晃動,彷彿聽到了說不出名字的戲曲在耳邊輕輕吟唱,然後,眉心一陣劇烈的跳動,我雙眼一花,又看到了那片生機勃勃的綠色原野,看到了連接著天地的參天巨木。

  但下一刻,我又回到了現實。

  夥計搖著我的肩膀,樸實的青年露出憨厚的笑容。

  「客人,茶和瓜子俺就給你放這了哈。」

  不知何時,桌子上已經擺著一碗清茶和一碟瓜子。

  「你慢用。」夥計朝我點點頭,便又走回他剛才打盹的地方,百無聊賴搖著大葵扇,意態悠閒地飯起神來。

  茶寮還是那個茶寮,夥計還是那個夥計,但我,卻和剛才的我不一樣了,那看到巨木的一瞬,眉心泥丸處和前幾次一樣釋放出大量的信息,但這一次卻不同以往只是一些模糊的信息,而是一些具體而微的文字,我坐直了身體連晃也沒有晃一下,而腦海裡,卻有大量的文字浮現,文字透露出來的信息有道術功法,也有劍道擊技,這些東西像是我早已經學會,但卻被我忘記,而此刻才記起來一般。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修為已經朝前邁進了一大步,並且朝著和小夏完全不同的道路發展。

  小夏的術是繼承自她婆婆一脈,她們家傳的道法本來便和其它道門的術不太一樣,頌念的咒語短,但威力卻比同階的道術強。

  而我現在從腦海裡的文字裡,卻看到了修行的另一條途徑。

  法武合一!

  當我把那些文字在瞬間融會貫通後,我便知道以後的路要怎麼走,那是一種類似佛家的頓悟,讓我自然而然的知道。

  然而那些文字所蘊含的信息是異常龐大的,單以功法論,便至少有數十種之多,可別論其它的法術擊技,要把這些東西全部學會那無疑是癡人說夢,因此,我決定從這諸多技藝中挑出名為「紫天炎決」的功法和「斬天五大式」的劍技。

  小夏所教我提升道力的功法屬於築基一類的基本心法,但「紫天炎決」的功法無論在境界上還是在威力上,比起小夏所授不知強上多少倍,我方一想到功法之名,「紫天炎決」的修行方法便一一在我腦海中呈現,而體內的道力也隨著運行起來,我合上雙眼,暫時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繫,把自己的心神維持在一片混沌的境界中,我依法修為,慢慢將體內道力轉化為紫天之炎。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雙眼張開,剎那間,雙眼所見儘是紫色,但下一刻便恢復了正常,我展開內視之法,發現以前藍光瑩瑩的道力已經轉化為不斷跳躍的淺紫色火炎,一縷縷如游龍般的紫炎不斷在我體內經絡穿梭著,然後把炎勁一點點深藏於經脈重穴之中,如此一來,在必要時,我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逼發出紫天之炎。

  但按「紫天炎決」的修行總綱來看,我現在只是處於一個入門的階段,只是初步把道力轉化為炎勁,體內炎勁不斷按著大小周天的循環在全身流動,完全不用我以意念控制,便無時無刻地增長著我的力量,但要到炎勁能夠在丹田處凝成炎核,才算略有小成。

  我暗自估算了一番,當炎勁能夠凝成炎核,那至少是地界上品的力量了,想想還真讓我咋舌不已,想不到這「紫天炎決」厲害如斯,別說凝煉炎核,單是我現在這個階段,便已經等同於地界中品的初階力量了,比起小夏來也不遑多讓。

  而「斬天五大式」這種劍技威力不凡,這小小的茶寮可經不起我折騰,最後我想,還是等有空的時候,找個僻靜的地方練練,現在諸事纏身,能夠修成「紫天炎決」便已經讓我欣喜莫名了。

  只是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我的腦子裡會知道這些道術功法,就以「紫天炎決」來說,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屬於古代的修行心法,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威力,對比炎決的心法,我估計小夏現在修練的心法怕連炎決的一半威力也沒有,等以後有機會,還是從腦子裡挑個適合她用的古心法給她修練好了。

  此刻,手機響了起來,我拿出來一看,卻是張忠國的來電。

  按下接聽鍵,張忠國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他告訴我十分鐘後便到,再問我現在在何處,我走出茶寮去看那路牌,才發現已經日近黃昏,我竟然不知不覺在茶寮裡坐了近一個下午,但在感覺上,卻好像只有幾分鐘一般。

  電話裡,張忠國「喂」個不停,我回過神來,連忙把地址報給了他。

  掛了電話,我回到位置上,茶已經涼了,我卻高興得很,拿起青瓷碗把裡面的茶水喝了個精光。

  嘿,喝一碗茶,換來諸多心法技藝,這種生意,無論怎麼算也是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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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樓主| 發表於 17-6-2012 13:43:13 | 只看該作者
30 收徒

  約莫六點鐘的時候,張忠國到了,他招呼著我一起上車,便直接開向鎮長家。

  鎮長家在小鎮的南邊,倚著一方綠水清池,種著兩株婆娑老樹,比起小鎮其它地方,這裡的環境要好上許多。

  汽車停在了池塘附近,張忠國領著我直接走向數米開外的一幢小洋房,房子有三層,紅磚綠瓦顯得光鮮,看來是剛建成不久,張忠國顯是已經提前通知了鎮長,我們還沒走到門前,一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婦女已經迎了出來。

  「李鎮長在家嗎?」張忠國遠遠問道。

  那保姆連連點頭:「在,在,他們都在二樓大廳呢。」

  「他們?」張忠國問道:「還有誰?」

  「都是客人。」保姆指了指二樓:「鎮長說了,是和您有關係的客人。」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誰。」張忠國笑道。

  保姆把我們領進了屋子裡,樓下有兩個小孩在嬉鬧,旁邊一個應該是鎮長夫人的女人朝我們點點頭,張忠國報以微笑,卻沒說什麼,直接讓保姆領著我們上了二樓。

  走上樓梯,轉過照壁,二樓的大廳裡有三人談笑正歡。

  大廳略呈正方形,正中牆壁上掛著一幅「以民為本」的墨寶,字體筆劃蒼勁,鐵劃銀鉤,顯是出自明家之手。

  三人坐於松木長椅上,長椅之前是一張茶几,茶几上放著電爐及茶具,茶香在空氣中四溢流散。

  見我們上來,那當中一人站了起來,大笑著朝我們迎來。

  此人臉型方正,寬額大眼,走起路來龍行虎步,頗有幾分官樣,想是那鎮長無疑。

  果然,張忠國也是大笑應之:「李鎮長,一月不見,你的氣色更好了啊。」

  「那還是托了忠國兄你的福啊。」李鎮長親熱地捉住張忠國的手:「要不是你把項目帶到我們這等窮鄉僻壤來,我們還不知道要窮到什麼時候哩。」

  「快別這麼說,我也只是盡了本分而已。」

  兩人說笑一番後,李鎮長注意到張忠國身後還有我的存在,便猶嘴角帶笑地望著我問道:「這位先生是?」

  張忠國拍了拍腦袋:「是我不對,我倒是忘了介紹了。這位是王先生,是我請來解決排水村那事情的專家。」

  「排水村?」李鎮長皺上了眉頭,他壓低聲音說:「那事情還沒解決麼,要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忠國兄務必出聲。」

  「我這不就來找你了麼。」張忠國說道:「王先生遇到了一些問題,須由李鎮長你出面啊。」

  「可是詢問排水舊事的問題?」

  「是啊,我之前和你說過,須找找其它村子的人問問,這種事,沒有李大鎮長出馬,我們可做不來啊。」

  「哈,那你們可算來得及時了。」李鎮上哈哈一笑,他朝後面的兩人招招手道:「胡村長,你們來見見張忠國張大老闆,說不定下個渡假村的項目便落在你們赤石村的身上。」

  坐於松木椅上的兩人趕忙站了起來,此二人一老一人,著裝簡樸,老者六十有餘,皮膚黝黑,鬚髮皆白,他後背稍微,手裡拄著一根木枴杖,看上去精神抖擻;而那年輕的也應在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皮膚稍黑一些,卻在黑中透著紅潤,雙眼黑白分明,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整個人透著靈氣,像一陣清風,讓人不由想親近。

  我暗暗稱奇,這老者倒沒什麼特別,但這青年卻不似其它鄉下小民,反倒比城市裡的青年才俊還要靈動上幾分。

  「老朽姓胡,是這大山十三村赤石村的村長。」胡村長伸出一手和張忠國重重一握,張忠國本來是笑著的,卻被這老村長一握之下,卻臉現詫色。

  胡老者咧嘴一笑:「俺是個粗人,握痛張先生了?」

  「無妨無妨。」張忠國甩甩手,我看到他手掌都紅了,不由對這老人也刮目相看,想不到黑黑瘦瘦的一個老人,還有這種力氣。

  「忠國兄,胡老先生可是練過家子的,這大山十三村,素有秦家的簫、胡家的掌這一說法,這胡家掌,便說的是胡老先生家傳的劈掛掌。」李鎮長笑道。

  「李鎮長,那秦家的簫,說的可是排水村秦姓一支的人?」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從李鎮長的話裡聽出一點點苗頭。

  李鎮上點點頭:「正是,排水村秦姓一支除了木雕手藝了得外,還吹得一手好簫,但這聲樂之好,秦家人已經五十多年沒再吹奏過了,日子都過不好,哪還有心情吹簫啊。」

  我聽得全身一震,若依李鎮長所說,那夜半的簫聲,莫非是出自秦姓一支之手,如此一來,那驅鬼傷人的幕後人,便大致可鎖定在這秦姓人的身上,我旋又想到了秦村長,此人說話不盡不實,實讓人懷疑,但他又支持村子的開發,看似又沒有殺人的動機啊?

  這排水村之事疑霧重重,我們現在就像在這濃霧中摸索前進的人,只待找到一些實在有用的線索,才可撥雲見日,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這位是胡村長的大孫子。」李鎮長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說道:「胡小哥那劈掛掌練得那個厲害啊,比他爺爺也不遜色,更難得的是,他是赤石村第一個大學生,算是為村鎮爭光啊。」

  青年露出一口白牙,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那小伙子叫啥名字,讀什麼專業啊,要是對口,將來不如來我公司幫忙。」張忠國哈哈笑道,看得出來,他也蠻喜歡這小伙子。

  胡村長連忙對青年說:「還不快告訴人家。」

  「我叫……」青年撓了撓後腦,帶著幾分彆扭說道:「我叫胡靚,學的是農業。」

  胡靚?這名字倒有幾分像是女的,我恍然大語,原來他彆扭的是這個啊。

  「俺那時候聽廣東那邊叫漂亮的女娃做靚女,叫帥氣的小伙叫靚仔,俺想,咱孫子白白胖胖的,將來肯定也是個帥小伙,便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靚,怎麼,有什麼不妥嗎?」胡村長見我和張忠國臉上有些不自然,不禁問道。

  我們連連擺手,心想這小伙子俊是俊了,可這名字確實有些奇怪。

  不過這三兩句話下來,氣氛算是活絡了,原來胡村長來找李鎮上,便是來看看能不能把他們赤石村也像排水那樣,搞成一個度假村,而張忠國剛好找李鎮上,要他幫忙找其它村子的人問問排水村的事,李鎮長便乾脆讓這兩拔人都到自己家裡來,省得逐個碰頭還麻煩。

  「行啊,赤石村是吧,改天我到你們那考察考察,如果條件許可,我們完全能夠再辦一個度假村出來。」張忠國對於胡村長的事一口答應了下來:「如果不是排水村那邊的錢都投了進去,我倒願意先把赤石村搞起來,那邊實在是……」

  「排水那邊咋的啦?」見張忠國一個勁地皺眉頭,胡村長不由問道。

  「你沒聽說過嗎,胡老。」李鎮上在邊上插了個嘴,自招呼我們也坐下來之後,他便默不吭聲地衝起了茶,這時卻開了金口。「排水那邊,出大事了。」

  「啥事?」

  「死人。」李鎮長壓低聲音說:「連番的死人,你說邪不邪了?」

  胡村長和他孫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都搖起了頭。

  「不能啊,咱這大山十三村,就他排水得天獨厚,他那是藏風納水的局,是福地,不可能連續死了人啊。」

  「那個還真不好說。」李鎮長搖了搖頭:「那場面你沒看到,太邪了,連續死了幾人,但看不出是他殺,我們鎮上的派出所去調查過,最後只能以互相搏殺致死而結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那麼簡單。」

  「你的意思是?」胡村長沉聲說道。

  「我們覺得嘛…」張忠國略有些猶豫,他望了李鎮長一眼,後者朝他點了點頭,張忠國才繼續說:「是鬧鬼!」

  「鬧鬼?」胡村長倒吸了一口氣:「這不太可能吧?」

  「為了一查究竟。」張忠國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才請了王先生這種專家到排水來,希望能夠解決這件事,要不然,排水這度假村辦不起來,我們就虧大了。」

  「王先生能捉鬼?」這一次,倒是胡靚這青年來了興趣。

  「我們確實有一些特別的能力。」我不知怎麼解釋,乾脆豎起一根指頭,「撲」一聲輕響,便騰起了一朵紫焰,倒是將下午剛學會的「紫天炎決」現學現賣。「我和另一個夥伴都能使用一些特殊的能力,這些能力能夠給予鬼物以傷害,所以張先生從大老遠從A市把我們請到這邊來。」

  胡靚看著我那指間上的紫炎,眼睛裡透著莫名的興奮:「這火可比我們家的掌強多了,王先生,能不能教我這個。」

  「這怎麼成!」胡村長一聲斷喝,倒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他指著胡靚的大頭沒好氣地訓道:「自古武功秘法都是獨家秘傳,怎麼可能隨便傳給別人,你看過爺爺把劈掛掌傳給外姓人了沒有。」

  胡靚被訓得眼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好不委屈,我連忙說道:「不礙事的,胡村長,我這功夫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要是你孫子肯學,我盡可教他,就是不敢保證他可學得會。」

  我這一說,倒是出了胡村長的意料之外,胡靚更是歡呼一聲,朝我連稱「師父」。

  這「師父」二字聽得我頭大,想我才跟小夏學了沒幾天功夫,這頂帽子我可戴不起:「別,先別叫著,我這功夫粗淺得很,要是你真想學,還是有機會我帶你去見一下我那夥伴,由她來決定吧。」

  雖然沒有得到我第一時間的首肯,胡靚看起來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爺爺打住了話頭:「那俺先代俺孫子謝過王先生了,不知這排水村一事上,老朽可有什麼地方能夠幫上忙的。」

  我一聽來了精神,這事終於說到節骨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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