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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記事本(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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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發表於 31-12-2012 15:20:2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正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翾欞 於 31-12-2012 18:57 編輯

小說名稱:神的記事本

作者名稱:杉井光

本卷名稱:第一卷

簡介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度日。

  但那年冬天我遇到了很多人。

  大家各懷著內心的空虛,還是靠自己的力量前進。

  有時候相互依靠,有時候吵吵鬧鬧。

  我想:自己也可以這樣吧!

  和大家一樣微笑、生氣、哭泣。

  失去了很多,才終於發現——

  自己其實並非一無所有。

  ——這是我十六歲那年冬天的故事。



  「我不是普通的偵探,是尼特族偵探。搜尋全世界,找出死者的話語。」統率聚集於暗巷中尼特族的「尼特族偵探」——愛麗絲如是說。

  高一那年冬天我和彩夏捲入的怪異事件,以及侵蝕都市的惡質毒品「ANGEL·FIX」,所有一切的謎底都是由足不出戶的少女偵探愛麗絲所解開的。

  「了解真相可能會破壞你平靜的生活,即使如此你還是想知道嗎?」

  因為我的回答,平日無所事事的尼特族為了解決案件而出動了!

  描寫尼特族青少年有點不堪、有點可笑,又帶著一絲絲哀愁的青春故事。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腦袋空空的,覺得人生就是隨波逐流地度過。

  然而,那年冬天我遇到了很多人。

  拳擊手、拉麵店老闆、軍人、小白臉、偵探、黑道和學校同學。

  大家各自懷著內心的空虛,有時候相互依靠,有時候吵吵鬧鬧。

  即使如此還是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走。

  我稍微覺得:自己也可以這樣過日子吧!

  學會像普通人一樣歡笑,像普通人一樣生氣,像普通人一樣哭泣。

  失去了許多東西,我才終於發現自己其實並非一無所有。



  ——這是我十六歲那年冬天的故事。



    「表現感謝是一種原始的反應,為了給予對方快感。換言之,平日我們的宿主因為非常愚蠢,所以只能靠肉體的感覺表達感謝。」

    「謝謝。謝謝你選擇帶我來。」

    節錄自《The Starry Rift》中「這是唯一值得一試的辦法」

    (詹姆斯提普奇著/淺倉久志日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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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16-1-2013 20:21:05 | 只看該作者
看過動畫版的路過~
這區好像不太多人, 版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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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8:38 | 只看該作者
後記

  屬於日本所有最後一隻公貓熊「陵陵」死於上野動物園的時間,也就是本系列第3集發行的一個月又幾天前——二○○八年四月底的事情。

  由於我可說是過著和電視完全無緣的生活,結果將近一年都不知道發生過這樣的事。這可能是因為我對黑白熊不特別感興趣的關係。兩年前去上野動物園時,我應該也曾站在一群貼在貓熊館玻璃上的小孩身後看著還健在的陵陵,然而現在卻毫無記憶。腦海只有搖著毛茸茸的尾巴、在樹蔭下來回穿梭的小熊貓那可愛的快樣而己,

  無論如何,當我得知她(註:事實上陵陵為公貓熊)的死訊時,也就是正在撰寫第4集的時候;而我到現在仍然無法體認這個事實,嘴上雖說不感興趣,但潛意識裡卻覺得貓熊和上野密不可分:況且上野車站到現在都還擺放將人人小小的貓熊銅像,「貓熊口」和「貓熊橋」之類的地名也都照舊保留。

  或許是為了讓人們在某一天回顧往日記憶時有個指標吧?為了某人而保留某個地方,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命名,然後內加以-(仔

  《神的記事本》系列從開始至今的四集內容,全是諸如此類的故事。守護某個為了某人而命名的地方,直到那個人回來為止——就只是這樣的故事而已。若各位能藉此機會回過頭再仔細看一遍,我想應該就不難發現流動於故事根柢處的主題了。

  之前的系列作品完結後,我曾和責任編輯大人討論過下一部作品。由於當時已有兩、三個新作的構想,我原本打算撰寫全新的作品。但編輯大人卻在電話中這麼對我說——

  『記得也要想想《記事本4》的內容喔!』

  由於我是個無法說NO的典型日本人,結果居然回答:「那麼我會把包含《記事本4》在內的幾個企畫書依序寄過去。」其實我壓根兒沒想過要繼續。

  我心想:「算了,先寄份新作品的企畫書,只要其中一份過關就好。」

  然而卻事與願違。一旦在書桌前坐下,原本很有自信的新企畫全都空轉,完全無法成形。當我回過神時,才發現凝視著空白純文字文件的自己滿腦子都是鳴海、艾麗斯、第四代和「他」

  接著我從書櫃中拿出了第1集,翻開了215頁。

  直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撰寫第四代的台詞時,我心中的確曾想著「他」——「他」和第四代分開的故事,還有不知道寫不寫得出來、但總有一天必須面對的,「他」和第四代重逢的故事。

  於是我一腳踢開原本存在腦海中的所有新企畫,完成了這次故事的主軸。原本打算晚一點再寫的《記事本4》企畫書,反而卻最早寄送到編輯大人手中。

  結果就如同各位所見,當然是通過了。

  大概是因為那個為了第四代和「他」而命名的地方依然存在編輯大人心中——也存在我心中吧?畢竟本系列就是這樣的故事。

  講得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其實上述的長篇大論幾乎都是我剛剛才想出來的,完全是後來硬掰出來的胡說八道。若是有讀者將之前的話當真而回去翻了前集,那實在是非常抱歉。雖然不是「故意在第四集的後記中針對作品主題胡亂扯謊」,但我的胡說八道病看來還是治不好;這次居然還鬼扯了兩頁、看起來煞有其事的的樣子……,要有人看完後記直接把書摔在牆上,我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雖說不斷扮演「放羊小孩」的我可能不再受各位信任了,但針對「他」所言的部分卻都是真實的。之前就一直打算要寫,現在終於卸下重任了,心中真是感觸良多。

  總覺得好像該為了許多事情道歉,還是先針對各位久等一年這件事表達誠摯的歉意。至於本人在這段期間到底做了些什麼?〢Ⅱ出〡山㏑的人肛該早就知道,就是完全放著「記事本」不管而去寫別的故事了。真是對不起。

  話說回來,關於曾在本故事中出現過幾幕的二手衣店,有些故事預計將以廣播劇CD的形式和小說同時發行(註:廣播劇cD和日文版小說第四集同時發行丫我也會以原創作家的身份參與製作,請各位一併欣賞。

  這次是本人有史以來寫過最長的後記。寫稿期間無可避免地給責任編輯湯淺大人帶來諸多麻煩,還延誤了其它短篇作品的截稿時間,謹在此致上深深的歉意。也要感謝岸田〤形老師在百忙之中幫我繪製精美的插畫。此外,韓文版譯者盧淑基(注:No Seul-ki之音譯)老師也在收集資料方面提供了諸多協助,僅藉此機會表達本人由衷的感謝之意。

                               二○○九年五月 杉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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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8:23 | 只看該作者
櫃檯的邊邊。就在擺放整齊的日本清酒空瓶的其中一瓶上,掛著一去,並用顫抖的手將它給拿起。絕對不會錯。

「沒錯。他昨天有來。」

我抬起頭來看著明老闆。她則是邊攪拌著高湯邊苦笑。

支防風型墨鏡。我跑了過

     「那個臭傢夥,只記得五年前的味道。對著我說什麼『這絕不是花丸的味道』『把那個難吃

   的味道還給我!』之類的白癡話。而且還打算帶著眼鏡吃麵σ跟他講了幾次都不聽,所以就被我

   揍了。」

     而且容易忘記東西的壞習慣也完全沒改變。明老闆大聲地笑。

下次見到他,就順便還給他吧?

我在手掌心上不停滾動著防風型墨鏡,確認它的觸感。

「……有沒有?一

     一他有沒有提到什麼其它的事?例如辦之類的?」

     一就跟你說他只是來吃拉麵的。給他吃了碗特製的。除了這兒之外.還需要其它什麼嗎?」

     我閉上了嘴巴 緊握著防風型

  「太慢了!你到底在拉麵店摸些什麼?到了就應該馬上上樓才對呀!」

  當我一踏進偵探事務所,艾麗斯的怒罵聲伴隨著冷氣的風一同吹過來。身穿睡衣的偵探,矗立在床鋪上並吊起眉尾。

  「對不起……剛才在跟明老闆聊些事情。」

  「距離發車時間剩下沒多久時間了,若是遲到的話怎麼辦?」

  ……發車時間?

  「就是平板煉次搭乘的新幹線。品川出發,十六時的。」

  我睜大著眼睛。

  「你為什麼……會知道?」

  「他用手機預訂車票。我全都掌握到了。幸好,請人幫忙的東西已經趕到了。就是他忘記的東西,你去幫忙拿給他吧?」

  因為沒能夠接住艾麗斯丟過來的包裝,結果正中了我的臉。

  「怎麼了?今天看起來比平常更加呆滯。難道是燃燒殆盡症候群嗎?若是希望調查老人贍養院的空房狀態,我可以用超低價接受委託的。」

  「沒、沒有啦,不是這個意思。」

  我將包裝緊壓在胸口,用膝蓋走近艾麗斯。

「那個……那個時候——」

話才說到一半就在我的喉嚨裡彎曲、折斷、被加熱溶解,最後逆流進了肺裡面。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麼?想要問的是什麼?想要要求的是什麼?被艾麗斯清澈的眼神直視,在我胸口內的煩悶及疑惑都將一同被擠壓在一起。

因為,我只不過是為了不讓吹拂的冷風和橫灑的雨水,奪去了艾麗斯身上的體溫,只是想待在她身邊而已。

只是不希望看見艾麗斯感到難過,看見她獨自將苦澀的記憶吞入。但是,其實我是渺小到就連百分之五也沒辦法幫她分攤。

「或許說這呰沒什麼說服力……但我會加油的。因為我想一直待在艾麗斯的身邊。為了也能讓愛麗絲感覺到,我是可以呆在她身邊的 」

艾麗斯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像是放窄的戚地,接著用手將在身後的布偶山撥開,退到了床鋪的最裡面。

「什、什、什……」臉頰漸漸地變成紅色。什麼嘛,突然……到底在說什麼!?你最近真的很怪耶!是否因為與生俱來的尼特族的特質,工作一過量,所以讓你的腦袋壞掉了|」

「咦……啊、不是啦,對不起……就……。

「你說我怎樣?問、問我,對於身旁有個和浮游生物差不多遲鈍的偵探助手,有、有什麼感覺

都跟著我這麼久了難道你還會不知道,真是無言!對於你、對於你!我有多麼地——」

  「……多麼地……那個……怎樣呢?」

  因為怕會被雷擊中,所以用手遮住頭,雖說心裡感覺怕怕的還是要問問看。艾麗斯滿臉通紅,接著就如同往常一樣■來Dr. Pepper的空罐。

  「反正就是快去就對了!」

  尼特族偵探抖動著長髮,並手指著玄關。

  「如果沒趕上怎麼辦?你知道這樣會浪費掉多少的心血嗎。」

  我將交付給我的東西和防風型墨鏡一起塞進了背包,■奔出事務所。

  我在品川車站的第23號線搭車處找到了金色的挑染。對方依靠在販賣部後方的牆壁上,一副無力的樣子吃著火車便當。在頭頂上不停交錯的引導服務以及出發到站的鈴聲,在腳邊則是列車不間斷地行走在鐵道上的聲音。

  「——煉次哥!」

  我沿著樓梯往上跑,穿過了拖著行李箱的乘客縫隙,大聲地喊叫。煉次哥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後,又再次將視線轉移到便當上。吃飯的速度稍稍地加快的樣子。

 

當我跑到他的身旁,用雙手撐著膝蓋調整呼吸時,煉次哥將筷子折斷並且將便當壓扁,丟進了垃圾桶後又走了回來。

「原本正在想東京真是個沙漠,都沒有人來送我的說。」

臉上的笑容和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只不過,現在在他兩邊的臉頰有著紅色和青色的瘀青。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眼神直盯著他看,煉次哥發覺到後用手遮住了臉頰。

「啊啊,你說這個喔?右邊的鳴海應該也有看到吧?是壯仔的拳頭。左邊的是明老闆給的。我又不是耶穌基督說——一想到來東京的禮物是這些就很想哭。」

感覺還有一股不順暢的氣卡在我的肺部。

「那傢夥,明明是個破破爛爛的大傷患,結果他那拳頭是怎樣?我太小看他了。忘記總共幾勝幾敗了?如果是敗多勝少,那就更想哭了

我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詢問。

「請問今後要做什麼?一

「我想說躲到大阪附近。感覺比較舒適。」

煉次哥露出牙齒微笑,立刻又因為臉上的疼痛而皺起眉頭。

「你們不是在赤版把我的手下打的半死嗎」?其實在那裡面有從柳原會派來的監控人,多虧你們我才能落跑,果然我的個性還是不適合乖乖的去還債」

  「乾脆……待在東京不就好了?大家一起幫忙的話,債務應該很快就……」

  「我必須負責任。」

  對方露出似乎在糾正我的眼神,由於沒有可以遮擋的太陽眼鏡,害我無法再繼續響應。

  「沒差了啦。之前不是跟你說過?能遇見鳴海就夠了,雖然貓熊已經不在了,但也看到企鵝跟北極熊了。還有,那個樂團唱的歌還真不錯啊。出CD的話我一定去買。待在東京兩個月。跟我這種無藥可救的人生相比,已經算是收穫不少了。雖然完全搞掉了太陽眼鏡跟朋友,還有以前喜歡的女人。加加減減算起來……」

  我實在不忍心再聽下去了。因此將手伸進了背包裡,遞出了防風型墨鏡。隨後煉次哥的眼睛整個睜大。

  「……啊——啊——是在『花丸』嗎?原來是忘記在那兒喔?真是的——感謝啦。得救了。」

  煉次哥的雙眼再次沒入防風型墨鏡的黑色鏡面下。

  「不會。」

  我無力地搖著頭。總覺得應該有更多事可以幫忙的。但那應該只是自己的誤解而已。我們每個人都是隻能擅自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若在某種偶然機會下互相接觸時,哪能再為對方做事情?光是自己本身的無聊框架就已經顧不完了。

  愚笨的偵探助手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也就是跑腿而已。

 

我拿出了用紙作的包裝,並將它交到煉次哥手上。

「是禮物嗎?」

「不,聽說那東西也是你忘記的。」

煉次哥打開了紙包裝。車站月台邊上突如其來的陣風,將紙包裝從煉次哥手上吹起。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的手指抓住了包裝內的物品,接著純白色的布料隨著風飄搖。

是T恤。白底的,只有袖口和領口是黑色的。肩膀和側腹部的部分有著細緻的漸層刺繡,上面描繪的是平板幫的代徽。它已經不只是碎裂的煙火了。而是即將遨翔在天際的鳳蝶。

原來如此,是這種東西呀。大概是艾麗斯拜託善喜哥的吧?

「我連這東西都忘記了。」

煉次哥的笑容,這次只有在嘴迎而己。

「當時決定這代徽的時候,喜善說要幫我弄成刺繡。只是那個時候的我很窮,T恤就只有那麼一件上

濕潤的聲音,沿著煉次哥的手指滲進T恤

「所以說每次只要去公寓玩的時候,就會請她一點一點縫上去。而在中途喜善就……

欲言又什.煉次哥的臉淹沒在陰影下,我努力的露出笑容.並搖了搖頭。

「到完成為止,花了五年這麼久

 

  煉次哥也以強顏歡笑回應我。

  「沒有錯。搞不好她還暗戀著我——」

  話說到一半又吞了進去,煉次哥用T恤摀住鼻子。

  「……什麼嘛。原來不是喜善把剩下的部分繡好的?」

  我搖頭納悶。

  「都是消毒藥水味。若是見到了那個笨蛋,記得叫他在病房裡安分點。」

「阿……」

  喉嚨被淚水燒灼。

  我覺得只有煉次哥戴著太陽眼鏡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明明就哭到不行,然而當他背對著剛抵達的新幹線,並且一步一步遠離我的時候,就像是——看起來根本就像在微笑嘛。

  留下一陣擾人的風,即使在列車開走之後,我還是緊抓著鐵軌旁粗條柵欄,等待著淚水流乾。陽光從大樓的壁面反射,就在我濕潤的睫毛上,散佈著七彩的光粒子。映入眼簾的景象感覺全部都要燒入晴空上一樣,時間就是在這樣一個八月份陽光耀眼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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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8:14 | 只看該作者
 

  當第五天的新宿公演結束之後,我剩下的體力就連想從沙發上站起來都沒辦法了。所謂的統籌,也就是會有無法預期的各式各樣問題需要去解決的職務。在大多都是以新人為主的組織中,龐大的業務量即使是有三個身體都不夠應付。

  「籐島同學,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我們去慶祝吧?去慶祝!樂團成員們都說想和籐島同學一起慶祝呦!」

  衝進休息室的美嘉姊,一邊不斷地甩動著我的手,一邊興奮地說。

  「不了,真的沒辦法,我要回家睡覺了。還有就是我還未成年。」

  「店舖是在東口那邊的!有點超過預約的時間了,我先過去了喔!」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人家講話呀?

  「那我代替你去算了?」

  宏哥邊收拾休息室邊說。

  「喔喔,我都已經忍耐整整五天不去把她們了。因為是工作。不過既然已經結束了就解禁。

樂團的女孩們都好可愛,好難決定喔。」

  「你這個人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好好好,也非常歡迎宏哥來!我去追加訂位的位子喔!」

  美嘉姊就這樣衝了出去。我為了保護樂團成員們的貞操,只好鞭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捨命陪君子了。

  「如果有免費的酒喝我也要去。都已經賣命工作這麼久了。」

  「阿哲學長好像並沒有特別幫到什麼忙吧!?」

  「引誘到空調室的那群人,都是我一個人解決的。」

  「那不是只有第一天而已嗎,其它不就一直去打柏青哥,你明明是警備員耶!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喔——喔——鳴海真不愧足負責統詳的人。該也算是業務損失啦。」

「少給我開玩笑了!」       

「我當然也會參與。」

打柏青哥賠的錢也可以算在經費之內嗎?這應

少校剛從負責警備的成員了中回收完對講機,回到了休息室。

一也就是說用第四代的錢喝酒,這麼美味的酒席不是經常能遇到的。」

  「少校,若是連鎖的居酒屋,你每次都會被人誤會成小學生,不是嗎?看你還是算了吧?」

  阿哲學長恥笑少校。

  「哈!哈!哈!其實我已經年滿二千歲了!而且我還有學生證幫我作證!」

  這也不是什麼好值得炫耀的事情。應該說是就連這種人,原來也會成年?廢話。我自己也再過四年就會變成連白己都沒白覺、沒覺悟,但是法律定義上的大人。

  美嘉姊為大家預約的餐廳,是一間超多獨立套房的時髦餐廳。若是換作以女大學生所組成的樂團成員或宏哥的話,算真的是很相配。然而,坐在我身旁的依序為阿哲學長、少校,再加上電線桿和石頭男,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料理雖然還不難吃,但是量太少了。

  不過,日本清酒倒是有不錯的東西,因此,阿哲學長是高興的不得了。

  「咱們也幫第四代拿點酒去吧?還可以叫整瓶的第十四代(注 產地在日本東北部的清酒)。」

  「不不不不。跟你說他是傷員啦。他說什麼被醫生罵到臭頭,病房還被上鎖之類的。」

  畢竟他是個住進加護病房才不到五天的重度傷員,卻偷偷溜出了病房,而且還跟人打了一架。再加上如果被發現到讓訪客帶酒進去,我想下次大概是被關進裝有鐵窗的病房吧?

  不過,很慶幸能這麼忙碌。

  因為,這四大都沒有時間去回想煉次哥的事情。

  就這樣,我被串燒和香煙的煙味熏著臉,一邊數著薑汁汽水中的氣泡數,一邊將自己的身心

 

浸漬在餐廳內特有的混亂吵雜聲中。就在這種情況下,無法不讓我去回想。令人感覺有些輕浮的挑染髮型,被防風型墨鏡遮住、有如細針般的眼神、非常明顯的假關西腔、有點駝著背走路的模樣、一同觀賞的企鵝和北極熊、結拜兄弟時喝下的可樂的甜膩感。

  那個人,之後到底怎樣了?都沒有人願意告訴我。

 

  等到我身體各處的虛脫感逐漸消除,能夠再次在「花丸拉麵店」露面,已經是八月最後一個星期二的事了。當我走進因為正值準備中而空無一人的拉麵店時,看見了櫃檯桌上攤開著一面全新的紅色布簾,害我嚇了一跳。

  「啊啊,好像是善喜免費幫我們作的。而∥還是刺繡。好像感覺有點太花俏了,不過還是很不錯吧?打算從今天開始用那條新的。」

  正在熬煮湯頭的明老闆,一副沒什麼人不了的語氣。有點太花俏?根本不能用這句話來形容。真的是極盡巧感和時間的極品。我用手確認觸感。和送給我的T恤一樣,是使用像榻榻米網狀的細緻刺繡。使用比布料稍微具有光澤的紅線,一整面弄得像是浮雕般的圖畫,大概是取自「鳥獸戲畫(註:日本國竇,描寫動物和人物的畫卷)吧?布簾上的底圖所繪的是青蛙、鰻魚和猴子

在遊戲的水墨畫風圖案。而在布的中間則使用白色線,繡著「花丸拉麵店」幾個字。

  我將疲憊不堪的身體靠在椅背上,並從布簾移開視線,盯著在廚房裡來來往往、忙得不得了的明老闆肩上看。

  這個人應該也早就知道了才對。善喜哥的——真正名字。

  「幹什麼?你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會有東西吃。明知道在準備中,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來的?你為什麼不學學彩夏?待在家裡寫暑假作業。」

  「沒、沒有啦……是愛一麗絲叫我過來的。」

  「那你還不趕快上樓去?」

  可是,我還有事情得要問。

  我低下頭。趁著她視線轉移的時候,馬上提出疑問。

  「喜善小姐她……有說什麼嗎?」

  「什麼意思?」

  「例如第四代的事……或是煉次哥的事?」

  「都沒有。」

  是嗎?我慢慢地吐了口氣。說得也是。怎麼可能說什麼呢?

  然而,明老闆隔著櫃檯伸出手來,並用手指著布廉的右下角。

我在兔子和青蛙群當中發現兩隻狐狸——不,是野狼,而且很仔細地讓其中一隻戴著太陽眼

鏡。我感覺身體裡好像有一股什麼東西就快要衝上來了,因此馬上就將布簾折了起來。

這就是,那個人的答案是嗎?

不發一語,將所有東西折迭在一起,然後繼續扮演現在的自己。

「……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對吧?」

有好一陣子,我只聽見高湯煮沸的聲音和排氣風扇轉動的聲音。因此,根本不敢抬起頭來。

     我很害怕去確認,現在明老闆的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我是知道呀。」

明老闆的聲音混雜在充滿香味的濕氣裡。我緊握住放在膝蓋上的拳頭。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

是個很愚蠢的問題。然而卻不得不繼續問下去。 

「你難道都沒想過要做些什麼嗎?」

「什麼叫『做些什麼』?

明老闆感覺有點不悅的聲音直接燃在我的叫了。接著突然被抓住瀏海,整個人連頭帶人被拉了過去。

「聽好,我是開拉麵店的。」

在我眼前的就是明老闆忿怒的眼神。我的聲音卡在喉嚨深處整個萎縮。

  「除了讓別人吃東西以外的事,我不會做也做不到。這不是廢話嗎?」

  我被用看得出來是超級手下留情的彈額頭攻擊,彈出了櫃檯外戶沒錯,這些都是廢話。因為,根本沒有其它的辦法。我們都是很渺小的,光是對自己就已經白顧不暇了,只能擅白痛苦、擅自生存、擅自死去而已。

  我之所以還是會覺得明老闆的話有些冷漠,主要就是因為當時稍微觸碰到的,愛一麗絲意想不到的激情。

  因為還活者,所以'i須要選擇。

  那句話就像是從愛一麗絲本身的悲傷所喊出的吶喊一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那個瘦小的身軀裡,到底還背負著多少我所不瞭解的黑暗呢?

  艾麗斯並沒有提前告訴我真相。她說希望痛苦只要經歷一次就好。是否這也意味著,目前的我根本不是能成為幫她分擔痛苦的那塊料?即使只是百分之五而已,但還是希望能幫忙承擔那些痛苦——難道這想法只是我個人的無理取鬧嗎?

  這就像明老闆她只能讓別人吃拉麵和冰淇淋一樣。所謂偵探助手,是否就是得乖乖待在偵探的身邊,然後接受他們忍受不了才吐露出來的話語的呢?

  如果是這樣子,真是太悲哀了。

  然而當我默默站起來的時候,有樣東西掠過我視線的角落。我伸手撐住椅子,不停眨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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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8:02 | 只看該作者
  「喜善她獲救了。然而卻因為受到重傷而取出了幾個內臟。我猜測子宮和卵巢應該是全數取出了。喜善她失去了身為女性的機能ㄅ而且身體無法再像以往自在地行動,後籐田則是交付了和醫師遮口費相等金額的款項。你所謂第四代讓你看到的一千萬圓匯款就是這筆錢。匯款對像則是第四代的熟人,位於足立區的不動產業者。而這筆一千萬,被拿來當作租借位在北千住站前的某棟大廈,其中一層樓的訂金來使用。」

  我不難想像,眼鏡底下正露著透明卻不持久的微笑。      ﹒

  「喜善無法再繼續擔任陪酒小姐的工作了,但她卻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店舖。她拋棄了自己的所有過去,包括身為女性的自己。並且隱藏了和你或是第四代之間存在的所有回憶。將名字的兩個字倒過來,現在——以一個男性身份活著。」

  煉次哥將防風型墨鏡拉到額頭上。在他被光線所照射的雙眼中,到底蘊含著怎樣的感想,我無法得知。那是因為我的視線,就快要被滿出來的東西給覆蓋住了。

  在那溫柔的笑容下、在傷口下隱藏著的真正名字。喜善。

  「她還活著。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所以——」

  「為什麼!?」

  煉次哥的聲音穿透了黑夜。

     「為什麼……?那壯仔他,為什麼——」

      語尾被急促的喘息給吞沒。

      「你說為什麼?全都是為了你和喜善。喜善她唯獨就是不希望讓你知道。包括她是別人情婦的事……包括她已經懷孕的事。」

      別再說了。我用不成聲的聲音訓誡她。告訴他又能怎樣?沒有任何人能得到幸福,不是嗎?

   那又為什麼?

      「然而,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差勁了。」

      艾麗斯用冷冰冰的口氣說明。

「我現在打算打破身為偵探的禁忌。什麼死者的話語?無聊!只不過是為了那麼一丁點的慰藉就污衊了人類選擇的權力,這種事是不破允許的。因為我們都活著。活在現實的世界裡。既然是如此,隨時都能傳達活著的話語。到底再次取回連結?或是繼續切斷關係?都是能選擇的。不論那是多麼地痛苦,身為人類就應該接受並選擇。任何人都不具有抹殺那選擇權的權力。不是嗎?」

  我忽然驚覺並忍受著喉嚨的疼痛,抬起頭來。因為我發覺到,艾麗斯的最後一句話並不是針對煉次哥所說的。

  被開啟的門消去了延伸出的光線邊端。

隔著回頭觀看的煉次哥,看見了那個身影。染白的頭髮,刺在裸露出來的肩上的鳳蝶,這些全都凝結在藍色光線的交界處。

  原本我打算要奔跑過去的,但艾麗斯卻從我身後抱住我、將我給拉住。

  「別去。這不是你該出場的時候。」

  「可、可是!」

  明明不是可以活動的身體才對,因為一直陷入昏迷狀態。

  「壯仔……」

  煉次哥輕聲叫出名字,並將取下的防風型墨鏡丟棄在地面上。第四代用背頂著門慢慢踏進了光線中。他到底是怎樣拖著那種身體逃出醫院的?被血弄髒的衣服是遭到襲擊時所穿的。原本應該放在病床旁邊。也就是說,他是從醫院直接到這裡的?

  我聽到在黑暗中,第四代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們全都給我說出來了?」

  發出的聲音掉落在佈滿電纜的地面上。並未失去兇猛目光的野狼,穿過煉次哥的肩膀直瞪著艾麗斯看。

  「沒有錯……你太晚來了。」

愛麗絲的回答。

  忽然間,從背後又再度傳來沸騰的歡呼聲。大概是中場的樂手發言時間已經結束了吧?第四代一度閉上了雙眼。搖了搖頭,接著又將視線抬起,這次是直直朝著煉次哥的臉孔看。在這當中,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交談。只剩下燒焦的空氣而已。

  「……真是很神奇。」

  煉次哥開了口。雖然他是背對著我的,但我卻清楚地看得出他的笑容中帶著悲傷。

  「原本以為碰到面會■來更多東西,抱怨或怨恨或怒罵之類的。我本來想要活得更有品味點的,所以才不想見到你。哈哈。不過呢,該怎麼說啊?什——麼都想不出來。」

  「若從你身上拿走了壞嘴,那還剩下什麼?不就只剩下動手動腳的壞習慣而已?」

  「說得也對。又沒錢,也沒女人,還沒朋友。」

  我心想,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呢?明明背後一直吹來觀眾們的尖叫聲、用腳踏地的聲音、掌聲和口哨聲。為什麼兩人的對話聲讓我耳朵感到刺痛到不行,怎麼會如此平靜?趕快唱下一首歌吧?唱一首可以將這種寂寞一掃而空的歌曲。我只能祈禱著。

  「……我真的很羨慕你。說這種話你會不會笑我?」 

  「一點都不好笑。」

  「是沒錯,但那也是真的。我根本一無所有。」

  「在那邊呆呆站著的,我的義弟……你不是一口到東京就遇見他嗎?看來你大概還剩下一點芝麻綠豆大小的幸運吧?」

「這樣說也沒錯。」

我聽著兩人的交談,幾乎就要在艾麗斯的懷中哭了出來。

「去買張樂透吧?如果中個一億圓,你的腐爛人生應該也會變好點。」

「我會參考看看。你能不能順便告訴我該去哪個投注站?該買哪些號碼?」

「你去所有投注站買所有號碼,這樣一定會中。」

「你怎麼還是這麼聰明啊?」

接下去的話語全都乾枯了。

第四代和煉次哥,一步步地接近對方。

「該怎麼辦啊?我已經隨便了啦。只要能討回些東西就好。」

「明明就是你白己創立的幫派,你自己定下的規矩。應該自己要遵守才對。」

「也對。老天爺,到底是挺誰的啊?」

我在愛一麗絲的手中掙扎。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在這種時候,我無法掙脫這雙纖細的手?

「請、請不要這樣!第四代他受重傷!」

「你給我閉嘴!」

野狼的怒吼。兩人同時將拳頭舉到臉部的而度。就在這時候,背後響起流暢、具有爆發力的吉他獨奏。照明就像是被解放開的湍流一樣,將我和艾麗斯,煉次哥以及第四代的影子,在地面和牆壁上激烈地散佈。音樂節奏和貝斯伴奏,兩者重迭在一起,一口將空氣加熱。

  嘹亮的歌聲彈了開來。兩個影子同時跳起並互相交錯。我將艾麗斯的手臂掙脫開打算奔跑過去,然而卻被從身後抱住膝蓋,整個人向前倒了下去。在模糊不清的視線裡,我看到其中一方的影子慢慢地跌落在地面上。

  歌曲更加激烈地傾瀉而下,拍擊我的背部和肩膀。像雷聲般的連續擊鼓聲,敲擊我全身的貝斯律動,宛如有著火焰鱗片的蛇般纏繞的吉他樂音,全都和歌聲結合在一起,將我的世界一點一滴地侵蝕殆盡。

  接下來,站著某一方的人影,搖搖晃晃地走近倒臥的那一方。然而卻並未停下腳步,跨越對方身體後往門的方向走去。倒臥在地面上的人影詢:

  「你剛剛做了幾次假動作?兩次?」

  「是三次。」

  站在門旁邊的人影頭也不回地回答。

  「你難道都沒有退步之類的?真是無趣。」

  「是你自己太鬆散了。」

  「是嗎?」

  我心想,到底誰是誰呢?因為我的視野早已沉沒在水中,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是誰獲勝了?

       因為,兩人再度重逢了。只有在這個時刻,可以將在結拜時同時交換的最重要的東西——將兩人的語言還給彼此,再一次地互相確認。

       「你真的是個笨蛋。」

       「我知道……但是沒有其它方法了。你犬概怎樣都不能理解。」

       「我當然理解、笨蛋。」

       連接到走廊的門開啟。

       「我實在是沒救了。」

   將人影和不穩的腳步吞沒在內,門被關了起來。

   在黑暗中,另一個人影站了起來,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防風型墨鏡。我原本想對他說些話。然而,艾麗斯緊握住我的手,切斷了我的聲音。

腳步沿著緊鄰著觀眾席的矮小搜梯滾落,門被開啟,流進來渾厚的歡呼聲。 

      當這聲音再度被黑暗給打斷時,在我身體周圍,剩下從舞台沿著地面傳來的激烈卻又的節奏和歌聲,以及位在身後的愛麗絲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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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7:53 | 只看該作者
  一行人經過了低矮又充滿熱氣的業務用通道。透過j<H;fi-11,觀眾們的騷動不是以聲音,而是以震動的形式傳了過來。光是用一根手指觸碰著水泥牆,感覺整棟建築物就像是個快要破裂的氣球。緊接著清楚的歡呼聲從腳下傳了上來。

  耀眼奪目的吉他以及爵士鼓和貝斯的齊奏,將那股喧嘩一同捲起之後踏開。開場曲開始啟動。我的腳步也跟著加快。感覺就像是把沸騰的血液直接灌進心臟一樣。我打開了位在走廊最底端的門鎖o Liye house的負責人再三提醒過我。為了防止犯罪發生,叫我們務必要記得鎖上業務用通路的鎖,這件事也要求工作人員徹底遵守。因此,這個工作我一定得親自執行才行。

  依循著我留下的足跡——應該會出現的。如果那個暗號有傳到的話。

打開了最後一道門。藍白色的光線、大音響發出的樂團音樂、渾厚的合唱,全都從我的正面襲來。這裡是舞台側邊。地面上固定著好幾根粗電纜〕在一片漆黑中相鄰擺放的吉他及PA機器(註:「Pro Audio」機器,指業務用音樂器材),從舞台內照射過來、五顏六色的探照燈,讓器材浮現出不同型態影子。左手邊有個矮小的樓梯,在那前方就是連接到觀眾席的另一扇門。

在這裡沒有工作人員的身影。因為我事先拜託對方,請他們把這裡空下。

我的視線轉移到光線當中。爵士鼓的鐃鈸不停在跳動,並且將鎂光燈擊碎成數以萬計的碎片。而在過去一點的地方,則看得見身材高眺的主唱,以及她的長髮,搭配上白色T恤就如同■鳥的尾翼。

「少校,要麻煩你一陣子了。」

我對著耳機式的麥克風報告。

『知道了。祝你武運昌隆。』

我拿下了耳機。歌聲和激烈的節奏,血接灌進了腦海裡。感覺快要哭出來了。照明和歌曲間奏同時點亮,一瞬間周圍就成為一片南海。砍山的餘韻被誇張到不行的觀眾歡呼聲承接下去。

我將耳機組放在身旁的擴音器匕。都可以感受到空氣中的微微震動。我獨自矗立在黑暗中,等待歡呼聲降落到地面,成為沙、化為泥。

——各位,今天很謝謝你們來。

  主唱女生出乎意料之外的溫柔聲音,傳遍了安靜的空氣中。

  ——因為有很多人的幫忙,我今天才能來到這裡。真的很感謝你們。

  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了背後的門把轉動的聲音。

  我停止呼吸,先將眼睛閉上,然後在心裡面默數三下。

  ——歌曲就算再遠都能傳得到,真好。就算是已經不在身旁的那個人也一樣。

  我吐了一口氣後回頭看。

  從舞台延伸出一道細長的藍色光線,在光線前端、開啟的門前,站著一個人影。一步又一步,慢慢接近我。防風型墨鏡將光線反射回來。

  「怎麼?你是特地在等我的嗎?」

  煉次哥站立在光柱的正中央。

  「因為是我請你過來的。」

  回答他的聲音果然還是會搖晃不定。

  「我在網絡上看到的。那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一

  煉次哥用下巴指著我身後。

  「原本想說還真是隨便的邀約,不過那東西是我重要的失物。而且也有事情想要問你。」

  「很高興你能過來。」

  「都到這種時候還能說這種話,你爛好人的程度真是讓人起雞皮疙瘩。」

  說得也是。白己也覺得自己到底是不是白癡?明明白己和同伴都被折磨得那麼嚴重。

  「你想問的——是有關那件T恤上的代徽,對吧?」

  「沒錯。」

  我再向前踏了一步。

  「為什麼會完成呢?」

  我瞄了舞台一眼。女主唱正在向觀眾席靜靜地述說當中。在她肩膀和側腹部的標誌,並不是未完成的、像煙火一樣的圖案。

  而是充滿繽紛色彩的漸層鳳蝶。

  原本應該已經失去的——

  「說真的,連我也不知道。因為完全沒有被告知。」

  煉次哥皺起了眉頭。

  「把你叫出來的人其實不是我。」

  「你在說什麼——」     .

  煉次哥的話說到一半就斷了。因為從我的腳底下,躲在吉他擴音器陰影旁的小小人影,起身站在光線中。

長長的黑髮從肩膀滑下來。倒映在煉次哥防風型墨鏡上的是在逆光中浮現的黑底江戶友禪(註:日本自江戶時代流傳到現在的著名染南方法)松竹梅紋,身著振袖(註:未成年或未婚女性所穿的和服)手中抱著大型熊布偶的身影。

  對此我還是感到疑惑。這不是和服嗎?

  這名嬌小偵探當準備告知對方真相、終結案件時,記得都是穿著喪服的,不是嗎?

  「首先,我必須先剔除你的擔憂。」

  艾麗斯一邊握緊我的皮帶,一邊對煉次哥說明。

  「那件T恤是偽造的。它並不是刺繡,而是將圖案印上去而已。我想你從遠處看大概沒能發現到。在演唱會最後,那名主唱說不定會將它脫下並拋進觀眾席,但不用擔心。你最寶貴的真品,我還保存得好好的。」

  在黑暗中,完全看不出被防風型墨鏡遮住的煉次哥的表情。

  「你是誰——」煉次哥欲言又止。「原來你就是偵探。我只聽說過而已,有個具備奇怪技術的噁心小鬼。」

  「並不是普通的偵探。是尼特族偵探,死者的代言人。」

  艾麗斯的聲音穩如泰山。

  「為了只是守護死者的名譽而傷害生者,或只是給予生者安慰而羞辱死者。」

「不需要說明身份。你是從哪裡拿到那個圖案的?那東西是——」

「跟你說過,那就是死者的話語。」

被艾麗斯打斷了話,這時終於看得出煉次哥的臉開始扭曲變形。

「是從你最重要的女性那裡拿到的。」

「為什麼P喜善早就已經死——」

「她還活著。」

原本應該充滿熱氣的空氣,在一瞬間凝結並發出了破裂聲。

我止住了呼吸,並直盯著身旁的艾麗斯看。她的目光往上抬起,將我的目光給接住。原本抓著皮帶的手放了開來,這次換成觸碰我的胸口。觸碰在我胸口上刺繡的樂團標誌。

「這東西就是最後的關鍵。」

艾麗斯的聲音重迭在手上。

「這個像榻榻米的網狀刺繡叫作查麗絲。足只存在於韓國的傳統刺繡技術。」

我吞了一口氣。愛一麗絲的視線再度轉同到煉次哥身上。

「喜善她在五年前的案發當天,被刺中腹部而身受重傷.睞、口風很緊的外科醫師那裡。而且手術足成功的。」

「你說……什麼?」

  煉次哥發出呻吟。我不自覺地握緊放在艾麗斯肩膀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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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7:30 | 只看該作者
「所以,平圾的真正目的大概就是這個。」

「……咦?」

「就是第四代累積出來的東西,整個平阪幫。」

我吞下一口氣。

過去煉次哥和第四代一同興起爐灶的。並在經過了五年之後,成長到足以對這座城市產生影響的——同夥們,以及幫派代徽。

「我想他應該是打算讓失去了頭頭,名符其實處在群龍無首狀態的幫派給瓦解。事實上,原本應該是會變成這樣的。平圾唯一的失算就是——有你在這裡。」

有我在……這裡。

雖然什麼事都沒辦法做,只是在這裡而已。

「不過我想平圾大概不會罷手。他知道是由平板幫擔任演唱會的警備,若是無法引誘對方過

來,他應該就會主動出擊。他不可能放過在活動當天引起混亂的大好機會。因為我方還必須得顧及到顏面。」

  我希望能和煉次哥再談一次。告訴他不要再這樣了。明明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卻怎樣也撥不通。我到底該怎麼辦?

  「他本人是否會在活動當天有動作也不得而知。說不定他打算不論是否繼續進行妨礙,都交由手下去執行。因為到目前為止都是這樣。」

  從我的嘴裡吐出了又細又長的呼吸聲。

  「怎麼可能讓他這麼做?我一定會把他拖出來的。」

  「……艾麗斯,你會想跟煉次哥說什麼呢?」

  偵探依舊用她那烏黑亮一麗的黑髮對著我。秀髮上的光亮隨著她的聲音微微地搖動著。

  「當然是死者的話語。是被不小心抹殺掉的話語。」

  「你現在不打算告訴我嗎?」

  「我也只希望痛苦一次就好。」

  心想艾麗斯面對屏幕的臉,到底是怎麼樣的表情?只希望痛苦一次就好。就算現在跟我說,也無法減輕她的痛苦。她是這個意思嗎?

真的是這麼深的傷害嗎?還是說我根本就不足以——

我搖了搖頭,將那無聊的自虐想法給甩開。

「告訴他的話……也就是連煉次哥也會很痛苦,對吧?」

「應該是吧。而且還包括你,包括第四代。」

即使如此,還是得挖掘這座墳墓嗎?

「目前的平圾可以說是甕中之鱉,哪裡都不能去。我所受的委託是,將他帶到第四代面前。即使皮膚可能被陽光灼傷,即使眼睛可能因此瞎掉也都一樣。必須將他從黑暗的無知中給拉回來。」

黑色的秀髮終於往旁邊移動,艾麗斯回過頭來。在充滿悲傷的眼眸內,累積著像是覆蓋在古井上柔軟青苔的光澤。

「所以我也打算毫不猶豫地使用卑劣的手段。」

「卑劣的手段?」

「因為在我這裡還有個人質耶。」

艾麗斯的手伸人了堆積如山的布偶中,將那東西給抓了出來。是一件折得整整齊齊的白色T恤。尚未完成的平圾幫精神標誌。喜善所留下的重要物品。

「……光是靠這東西,直、的能把他給引出來嗎?」

「並不是要直接使用它。誘餌當然需要動過手腳。」

「可是……重點是,你打算要怎樣聯絡煉次哥呢?」

  艾麗斯跪了起來,雙眼在和我一樣的高度。而她用瘦小的手押住我的胸口。就好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似的。

  接著她開口:

  「請問你的現在工作是什麼?應該不只是偵探助手而已吧?」

  這句話沿著冷冷的空氣、沿著具有體溫的手指,傳遍了我的身體。

  我現在的工作。

  原本一開始只是打算接受第四代的委託,幫他管理網絡相關的東西。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得到許多的人支持,結果幾乎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這件事情上,一直到現在。

  我的工作。                一

  我拿出了手機,撥打給美嘉姊。

  「……是的。我是籐島。昨天真的很抱歉……是,好的。我會一起寄給你。沒有,狀況還不太好……是,然後……」

  由於美嘉姊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因此我用強勢的語氣將她的話給止住。

  「活動當天,我會負責統籌。是第四代交代我的……是的。沒錯。總之我會去開會的。沒錯……麻煩你了。是的。包括到當天為止的網頁更新,是的,沒錯……是每天吧?我會全部負責。不會。沒關係的。請你讓我做吧。因為——」

      我吞了一口口水後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是負責廣告宣傳的。」

      結束和美嘉姊的對話,我看著艾麗斯。我們只是互相點頭,因為偵探和偵探助手之間不需要任何的言語。

     「……是少校嗎?嗯,沒錯。很不好意思,還是需要你繼續監視和監聽直到演唱會當為止。大概需要多少人手做交替?……三個?知道了,我會叫鳴海去安排。」

      我一邊聽著艾麗斯在身後和少校通電話,一邊撥打電話給電線桿。

  「對,是我。是的,請派三個人到少校那裡。還有就是當天的警備……我猜煉次哥應該會有動作。嗯。現在就要過去事一憐所了。要重新規劃警備區域……拜託你了。」

我和愛麗絲背對背,同時切斷了電話,並朝著各自的工作展開行動。

     距離慶典只剩下四天了。

   

就算到了傍晚,夏季白天的炎熱依舊存在,在一片漆黑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四角形黑影,並

且將背後的高樓大廈群所發出的光線全都給遮住。整棟建築隨處可看見鋼骨外露,這棟奇特的建築就是赤圾著名的東京都內最大的Livehouse。

  在照明燈的照射下,入口處前方一眼望去全都是人、人、人。工作人員喊到沙啞的聲音,為了就是通知最尾端的客人。群眾的熱氣感覺就像是快要形成一朵雲一樣。不斷聚集的客人中,也能不定點看到我製作的那件印有樂團標誌的T恤。

  我用手摸了自己胸口一下。善喜哥幫我刺繡的特製T恤,全都相連在一起。

  位在入口處的大屏幕上正在放著舞台綵排的影像。雖然畫面沒有聲音,這樣反倒更襯托出主唱的女生彈著Gibson Los Paul品牌吉他的犀利美感。兩根辮子有如■鳥尾翼的黑色長髮,在充滿刺激的光線下舞動著。

  網絡上應該也正在播放著和這東西一樣的影片才對。不知道煉次哥是不是也在看?艾麗斯所設下的陷阱。

  主唱的女生身上穿著的服裝,是只有袖口和領日用黑色布料的白色T恤。

  我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心情,緊盯著繡在那件T恤的肩膀和側腹部位的圖案。艾麗斯說過會對誘餌動手腳。我也是一直到今天為止都還沒被告知,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能做到這種事?

  然而,我並沒有時間去解開這個疑問。慶典就要開始了。我緊握著放在口袋中的皮製盒子,朝工作人員進出的後門跑了過去。口袋裡放的是少校特製的高性能對講機。分別連結到分散在各處的幫眾,以及尼特族偵探團。

     「要開場了。」我對著耳機式麥克風報告。

     我用視線邊角確認排隊的顧客開始緩慢移動,接著就衝入了門內。當進入漆黑的走廊時,忽

   然聽見了白己的心跳。

     『我又找到三名混在顧客群當中的敵方人士。』

     耳機中傳來少校的聲音。緊接著重迭在一起的是石頭男的聲音。

     『我目前在入口大廳處。有認識的臉孔,包括襲擊壯大哥的傢夥。要逮住他們嗎?』

「不可以,只能跟著他們。千萬不能在有客人的地方鬧事。我在猜他們還有來幾個人,應該會在廁所或哪裡集合才對。反正我們早就知道他們會來,就先讓他們到處遊蕩。」

『如果他們就在一通裡鬧事怎麼辦?』

「若是有危害到客人的情況,你們就不用客氣了。因為你們是警備人員。」

聲音怎樣都還是會顫抖。我想他們應該也不至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吧?

「我已經說過了,那群人的目標非常明確。他們並不是來破壞活動的。他們是準備趁著演唱會的混亂中,將分散在會場各處的平板∥成Ⅱ個個擊破。」

  即使如此,還是不得不動用幫眾。無論如何,而對這麼大的活動,警備員是絕對需要的。

「所以我們得誘導他們出來,把他們包圍起來再擊破。千萬不要主動出擊。」『遵命。』石頭男切斷通訊。

『鳴海小弟?』

宏哥傳來訊息。他目前應該是和樂團成員們在一起才對。

『可以走出休0lJ室了嗎?』

「沒問題。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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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7:14 | 只看該作者
  胸口感覺一股灼熱感,害得我沒辦法順暢呼吸。  一

  當然,為重要檔案做備份是常識。所以他原本打算將檔案一次寄給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被襲擊的。不過就如此,不是嗎?

  我按下了寄信鍵。第四代最後的意志以光速行經電子回路,流進了我的體內。這種痛和我之前背負的痛完全不同。感覺就像如果靜靜地放著會在屯髒內膨脹,最後從身體內爆發出來。

  我衝出事務所並跑下樓梯。當抵達三樓鐵門前,我停下了腳步。因為在我記憶中的景象、聲音鮮明地浮現了出來。沒錯,就是這個地方。幫眾們也在場。然後就是第四代的話——

「若是我有什麼不測——」

這句話原本應該只是個玩笑話而已。

然而,現在卻清楚地在我耳邊迴盪,已經無法拋開它了。

一——你來管理這群笨蛋。」

撥號音響到第二聲對方就接了起來。

「……大哥?是大哥嗎P』

像根電線桿一樣粗獷的聲音立刻竄入耳中。

『我超擔心你的,昨天突然就不見!宏二哥說你好像不太舒服,沒問題吧?現在您人在哪裡?』

「我在事務所。請問你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在大姊這兒啊!』指的是艾麗斯。原來還在艾麗斯那兒喔?的,已經快要找到平板的窩在哪裡了,現在大夥準備耍殺進去!』

「不可以啦,現在不是在做這種事的時候。」

  『您在說什麼啦P壯大哥被打成這樣耶,怎麼可能悶不吭聲的!?』

  從電話中也聽得到電線桿背後的幫眾們在吶喊。一定要殺了他!要還他五倍!讓他們全部送醫院!怎麼可能只是挨打而已!

我的體內感覺熱了起來。

「你們都給我閉嘴!」

我對著手機發出怒吼。

『——大、大哥?』          

電線桿不知所措的聲音。

「我現在就過去了,全都給我乖乖地待在那裡!」連回應都不聽就將手機塞進口袋,奔跑下樓梯。

  幾乎沒有煞車就將腳踏車騎入死巷子,我看到大約二十名左右的彪形大漢聚集在「花丸拉麵店」前面。我從腳踏車上跳下,將車子直接拋開,奔跑過去。

  「大哥!」

  我被電線桿和石頭男給夾住,接著在我身旁圍上越來越多的幫眾。

  「大哥,到底怎麼了?大姊跟少校現在正要找出平圾的窩——」

  「戰爭!只能開戰了!」

  「讓他們變得跟壯大哥一樣!」

  「我們早就有被抓進警察局的準備了!」

  「就跟你們說不行啦!各位都是活動的工作人員,如果引發暴力事件被逮捕的話,當天的警備就——」

  「誰還管那麼多啊!」

  「一定要讓對方知道敢動壯大哥的後果是什麼!」

  「我們已經忍無可忍了,絕不會原諒他們!」

  「搞屁啊你們!」

  我大聲尖叫,已經完全無法壓抑情緒了。幫眾們同時受到驚嚇,對著我毫不客氣地投以尖銳的目光。但我還是不退縮,繼續開口:

  「你們難道都不知道,第四代為了這份工作賭上了他的一切嗎P成立公司、招募人員、想辦法集資、到處跟人低頭——就快要、就快要開花結果了,結果你們竟然想幹些無意義的事來破壞他所有的努力嗎!?」

  圍繞著我的幫眾們臉色鐵青,訓斥依舊繼續。

  「你們以為為什麼會在這種節骨眼查到煉次哥的手機?你們都被故意引誘了,連這種事都沒發現到嗎P想想看正在腦充血的你們帶著代徽鬧事,活動絕對報銷的!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懂啊!?」

「大、大哥……」

  我用喊叫聲壓過石頭男的呻吟。

  「你們不都背負著雛村壯一郎的名字嗎?|我也一樣!難道都忘記了!?」

  圍繞身邊的壯漢們的臉逐漸扭曲,我不知道這是因為被我怒罵的關係,或者是心中無法忍受的情緒湧現上來的關係?但我還是把話講完。

  「我是那個人的義弟。所以——」

  啊啊,果然是淚水的關係。我的聲音就快被湧現上來的情緒給吞沒。

  「在他回來之前,幫派由我來管理。有意見的人給我站出來!」

  我的聲音隨著帶點腫脹感的氣息擴張出去。我的拳頭和嘴脣不斷地顫抖著,淚水充滿了雙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站立在一群壯漢的中央,並努力虛張聲勢回瞪四十幾對忿怒的目光。

  我的背部流過帶有奇妙冰冷感覺的汗水。

  當我還在述說心中感想的時候,手腳流動著奇特的脈動。現在全都已經吐露出來了,全身失去力量的我,感覺快要被沉默給壓垮了。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正確的事情?即使是正確的,我是否根本沒資格說這些話呢?因為我只是個不具任何力量的——

  電線桿的身體在我的面前彎成兩半。嚇了我一大跳,差點就把身體裡全部的氣都給吐了出來並跳離現場。

  然而,電線桿並不是向前走過來。他當場彎下了腰,將雙腳張開至肩膀寬度,並將雙手手肘放在膝蓋上,低下了頭。

站在旁邊的石頭男也採取同樣姿勢。就像是海浪退去一樣,周圍的幫眾們也一兩人彎腰低頭。

那是男人的禮儀。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大哥為我們想這麼多。」

電線桿低沉的聲音。

「是我們太愚蠢了。」

「差點就要丟壯大哥的臉了。」

「我們相信大哥。」

「只要有大哥在。」

「我們會跟你一輩子的。」

接著幫眾們一一抬起頭來,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充滿幹勁的火焰。

一……我們的命就交給大哥了。」

「遵命,交給大哥。」

「交給大哥。」

聲音傳播開來。

支撐我身體的力量,差點就隨著汗水和淚水,從耳朵、從嘴脣間、從眼頭流了出來。我用拳頭撐著大腿,努力讓自己不要倒下去。還不行。我還得繼續虛張聲勢才行。

「……嗯。我知道了。」

從我幹到不得了的喉嚨所發出的聲音,已經不像是我的聲音了。

「全都交給我。謝謝你們。」

「我從監視器看到了。你的排場還算不錯嘛。」

艾麗斯坐在床鋪上露出一副無言的表情。在這間偵探事務所所在的大廈周圍,裝設有幾座可以環顧周圍的監視器,使得偵探能夠坐在床上就看見外部的情況。

也就是說剛才那個白癡的義氣遊戲,從頭至尾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真的是個很奇特的男子。只要腦袋一充血,不知為何就能以最短距離達到真相。為何平常就做不到呢?」

「沒有……我自己也沒發覺到……」

我抱著膝坐在床鋪前,腦袋感受著冷氣吹來的風。由於太多事過於勉強了,所以現在全身無力。仔細想想其實很恐怖。面對都是過去小有名聲的不良少年們組成的平圾幫,我居然還能像那樣嗆聲。就像艾麗斯所說,我只要腦袋充血,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不,其實我是知道的。像剛才也是,只能用那種方法了。只是說,有時那種「失敗了該怎麼辦?」的擔憂會不知■到哪裡去。

  「那是你可以引以為傲的力量。」

  艾麗斯面無表情地響應。但是我不需要那種東西,又不是說能夠救誰,只是決定結果的時間比較快而已——不論那是幸福的,或是絕望的。

  「你還不簡單,居然知道到現在能捕捉到手機訊號其實是平板設下的陷阱。」

  愛一麗絲的聲音和敲打鍵盤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那只是我突然想到的。為了要說服幫眾們。」

  「真是被你打敗了。你是否要認真將詐騙集團這行當作未來的選項?」

  「我會考慮看看的……」

  我更加用力抱住膝蓋。

  「不過那真的是陷阱。」

  我抬起頭來。

「方纔少校聯絡我。從GPS衛星訊號查出的地址是位於新宿的短期公寓,十幾人攜帶刀械在現場待命,但平板卻不在其中。真是個狡猾的男人。」

也就是說他將手機放在那個房間裡,白己卻潛伏在其它地方嗎?

我實在無法將如此卑劣的行為和我所熟悉的笑容重迭在一起。就因為如此,我更希望能夠有機會和他再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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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31-12-2012 16:27:06 | 只看該作者
  當我一回到家馬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新部落格。就是這個週末了!首場登台就從赤圾開始!為了不能到現場觀看的來賓們,當天我們將從會場更新部落格,為各位提供最狂熱的現場狀況!從手指間不斷流出虛偽的廣告詞,感覺很噁心。但這是我的工作,不能不做。我無法接聽美嘉姊所打來的電話,宏哥和少校也有來電,但我只能視而不見。因為若是現在和其它人說話,我不知道自己會喊叫什麼鬼東西出來。

  由於恰好有堆積如山、希望演唱會當天可以進行採訪的申請,因此我寄送了時間表等許多的必需數據給對方,順便也重新排定了行程表。就這樣,日期很快就變成了隔天了。當把所有手邊的工作處理完之後,我從計算機桌前的椅子站了起來,這時才終於發現到房間裡充滿著令人窒息的熱氣。

       我將窗戶給打開,一陣涼風忽然吹進了房裡,我的眼皮感覺刺刺地疼痛。

       明明天空上沒有半顆星星,但地平面上卻灑滿著光亮。犬概在地球的另一端,太陽正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照耀著大地e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

       為了逃離內心痛苦的雜務都做完了。因此,我清楚地明白〕在我眼前有一股將要爆發出來的激動。

       我的眼皮內浮現出第四代像泥土一樣沒有生氣的臉色,即使我刻意地不去回想也是一樣。我的肚子就像吞進了水銀一樣地感到疼痛。

       終於發覺到熱氣的真實身份。那並不是憤慨、不甘心這種情感能夠形容的。現在的我,非常清楚地針對將第四代害成這副模樣的煉次哥——憎恨他,希望讓他也遭受如同第四代一樣的遭遇。握住無力的拳頭,仍然是不停地顫抖。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很想把 個人給殺了。

       煉次哥曾經說過。在不久的將來.和我之間的友誼也會被破壞。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就照著

他所說的一樣,卻是以這麼差勁的形式。

下次見面就殺了你。那是我的台詞。我要殺了你!你竟然敢對我的大哥……拳頭開始恢復力  量。感覺好像手指間就快要滲出血來。我一定要殺了你。將煉次哥——      

    殺了他?要怎樣殺?

  顫抖不斷攀升到我的嘴脣上。我拚命地緊咬著它。

  我是頭昏了嗎?到底在想什麼呀?擁有和第四代旗鼓相當的強度,並且具備第四代所沒有的殘暴,對於面對這種人,我到底又能做什麼呢?

  從手指陷入的手掌中,這般憎恨被熱融化而掉落。

  從窗戶穿進來的夜風讓我的耳朵漸漸冷卻了下來。就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感覺如此不友善。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怨恨」這種情感,會這麼強烈地黏附在心中。原來煉次哥這五年來,一直都抱持著這種感受?明明用淚水把它給沖洗掉,那樣會更令人感到輕鬆的。

  我一定辦不到。

  持續著這種憎恨,並將它拿來當作刀刃。

  我根本沒有必要再去思考自己該怎麼做了。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已,也剛好只是和第四代有人情的來往才舉杯結拜,一旦那邊的世界露出暴力的一面,我也只能畏縮著不知所措。

  我將身體投入床鋪中。

  如果真有我能做的事……

  我覺得應該是守護在他病房旁才對。我已經接觸過不少不同種類的死亡,已經習慣了。所謂習慣死亡,意味著自己也一點一滴地死去。若第四代真的就此不回來了,位在我心中的寬敞房間,是否能夠以空蕩蕩的狀況永遠上鎖?

  即使如此,我也應該一直陪伴在第四代身旁才對。

  因為,我已經習慣疼痛了。

      ﹡

  隔天醒來時已經將近中午了。心情糟到不得了。甚至有點想吐,視野還模模糊糊的。

  我好不容易才接聽了美嘉姊打來的電話。

  「壯大哥沒事吧!?請問他在哪間醫院!?那、那個……!」

  對耶,我忘記要寫是哪一間醫院了。由於平板幫也陷入一片混亂,美嘉姊大概是因為都聯絡不到人而擔心得不得了吧?真是對不起她。

  「狀況還……不是很好的樣子。」

  「怎麼會?」

  「我不太清楚耶。」

  「那籐島同學你呢?沒事吧?」

  我沒事嗎?這是什麼問題?然而我說不出半句響應。沒事的——在喉嚨深處微微地呻吟著。我既不痛也不癢,因為不是我被毆打。如果呆呆地完全沒發現到,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那個……總之,當天活動的統籌,我會拜託我們老大。籐島同學千萬不要勉強,請你一定要詳細告訴我壯大哥的狀況!」

  掛上電話後,我忽然感到放鬆。我覺得我能做的事全都已經做了。所以是否能暫時別再來管我了?每一個人好像都忘記了,我只是個正在放暑假的高中生耶。

  我已經很累了,就讓我睡一下吧?

  然而我的手機卻是響個不停。

  「聽說已經追查到煉次的手機了。他在襲擊前有打電話到平圾幫事務所。大概是確認第四代在不在吧?」

  即使是隔著電話,也不難聽出宏哥興奮不已的語氣。

  「艾麗斯正在分析通聯紀錄和GPS定位。今天內就可以找出煉次在哪——」

  「……是喔。」

  找到躲藏的地點了。為什麼會在這種時間點?因為那個人一直都很小心,不斷地更換手機,電源也不是隨時都開著——

  算了,這種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

  「你沒事吧?聲音聽起來不是很好喔?」

  「本來就不怎麼好。」

  「有關第四代的事……我想那不是鳴海小弟的錯。」

  宏哥的一席話經過了我心中不同色彩的爐灶,最後演變成非理性的情感。雖然我很用力地握住手機,但還是無法壓抑住發自內心的話。     .

  「雖然我只活了十幾年,但相同的台詞我大概已經聽了差不多五百次以上。」

  我清楚地感覺到,在電話另一端的宏哥臉色大變。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沒有錯。我老爸經常這樣對我說。不過,這種事都已經沒差了。根本於事無補。現在並不是在進行審判,就算說出這種戲言,難道第四代就會醒過來嗎?就可以當作沒受傷過嗎?我的頭腦若是能再好一點——」

  我用手指用力抓住大腿,好不容易才將話給汁但。

  我到底在幹嘛?跟宏哥抱怨這種事又有什麼用?這才真叫作是戲言。我真是無可救藥了。

  「……對不起。」

  說話坑坑巴巴的。

  「不知道白己怎麼了。一

  吐出這些話後,自己突然羞愧到好像快要從眼球裡噴出熱水。怎麼辦?應該……應該問點更有意義的話才對。

  「……在那之後,情況如何了呢?」

  宏哥感覺好像是欲言又止,經過幾番掙扎後終於開口。

  「幫派的所有人都留在醫院。聽說就睡在停車場。真是一群笨蛋,是吧?」

  聽起來充滿苦澀的笑聲。

  「今天早上又去醫院看過,結果他們都還在。而且又在跟醫生爭執到底能不能探視,所以我就去阻止他們。就在這時候,愛一麗絲剛好打來。大家一知道有可能找到煉次的所在地,只留下幾個人在現場,剩下的全都擠到偵探事務所來。」

  我調整一下呼吸。失去頭頭,不停在掙扎的幫派。大概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吧?

  「不過有個麻煩問題。這群人若知道煉次躲在哪裡,應該真的會殺了他吧?」

  說真的,現在跟我說這些事,我也無能為力。平圾幫的幫眾們也是活動的工作人員。如果在這種關鍵時刻惹出事端,對活動的舉辦絕對會有影響。即使知道會這樣,我也已經沒有阻止他們的力氣了。

  隨便他們愛怎樣鬧都好。因為鮮血已經流出來了。不論是用雨水將身上的味道洗掉,還是再用更多的鮮血洗去,傷痕也不會消失了。

  宏哥說有什麼新的發展會再打給我,接著就掛上了電話。我又準備爬回我的被窩中。當我發現到有一封從廣告設計公司傳來的簡訊,剛好就是在我打算將手機拋回床鋪上的時候。

  ——請款單尚未回傳過來。還有最新版的所有行程時間表以及工作人員配置圖等,東西大概只有在雛村先生的地方才拿得到,很抱歉可否麻煩您將上述數據回傳過來?

  我歎了一口氣。第四代都是獨自在經營這些事務的。因為他對金錢非常仔細,所以大概是不敢交由其它人來負責吧?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圖面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就因為如此,一旦發生了這種事,周圍的人就會很傷腦筋。

  沒辦法。只好去事務所拿了。然後就當作我的工作已經結束好了。有關採訪的應對和部落格,只要拜託美嘉姊來處理就可以了。

  平板幫事務所的入口處留有細小的血跡。漆黑的血漬甚至噴散到樓梯。我想這應該是從逃跑的嫌犯武器上滴下來的第四代的血。我撐著扶手呆站了一會兒b甚至感覺能聞到鐵銹味b

  他到底被毆打了多久?即使那個人也只是血肉之軀,若被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對手包圍住也是無計可施。對方如果是採取突襲,那更是無處可逃。

  搞不好我也有可能變成那樣吧?盯著血跡的我,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我應該要停止這份工作了。等將請款叩送到工作室之後,我就告訴他們。事情發展到這樣,有沒有我在都無所謂了。第四代也乾脆一何待在醫院就好了。這樣不就不會再被人海扁了?

  鐵門並未上鎖。當我進入事務所內,發現電燈是開著的,冷氣也沒關。從案發之後,沒有任何一名幫眾回到這裡過。沙發被翻倒,文件也散落滿地。裡面的房門也是開著。

  書房裡的情形更是慘烈,在漆黑房間裡的書架全被翻倒迭在一起,而且將瓦楞紙箱給壓垮。床鋪上的床單則是沾滿了血跡。

  唯有放在辦公桌上的計算機 一毫不受影響地從屏幕上發出亮光。被開啟的畫面顯示的是一封未寄出的電子郵件。當我看到收件地址的字段中,打著很眼熟的電子郵件地址時,內心感到驚訝。

  是我的電子郵件地址。

  郵件的內文並沒有寫任何一行字,只是附加了大量的檔案。出納賬本、組織圖、時間表、各項聯絡資料以及遇到緊急情況時的處理表。

  我的手伸到鍵盤上且不斷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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